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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荒唐断想 梦断女儿国 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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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在去五台山的路上，在起伏的山道上，透过车窗望着绿水青山想到的，不仅是少梅，兰儿，英子和柳女士，小梅的一双泪眼和一双笑眼，更是交替着浮现在眼前。

想到小梅，便想到了女儿国；想到了女儿国，便想到春红她们。但那么多少女，眼前闪过就不见了，原来他们不过是陪衬，只有春红的笑脸久久不去，久久不散。

春红，春红！……我不由得喃喃自语，悄然泪满双眼。

2

那是一九九二年冬天。我刚结婚不久。表叔是省纺织品外贸经理。他出于对我的关心，把我介绍到外贸直属的服装厂里。

由他牵线，我自然春风得意，一帆风顺。就这样，我一个穷途末路的书生，一夜间成了女儿国的贵宾。

不知我算不算无情无义的青年……做为女儿国的贵宾，我常常无所适从：少女的天真与清纯，我百思不解，不便回应；少女的直率与坦诚，我不敢面对，雪山一般冰冷。这些不谙世故的少女们，既可爱又令人担心。她们花儿一样完美，却又水晶一般易碎……

而我，那时的我呀，也像水晶一般单纯。一心埋头写，轻轻关闭着心扉。

小梅的到来，一下打乱了我平静的情怀。

3

她来自曲艺学院。毕业的同时她失业了，却把那女儿国，当做温馨港湾。她不仅带来了师姐师妹，几个师兄师弟也流离失所，也随她一起寻求避难。他们一个个囊空如洗，难得有个安身之地。虽没分在一个车间，却高兴得整天弹唱个没完。

四个男青年中，许自强活泼，最喜欢唱歌，虽然歌喉沙哑，从来不甘寂寞，闲来爱嗑瓜子，无聊也堪消磨，常常编些笑话，凭空创造欢乐。

刘子君文静，从不流露感情，闲来最爱读书，诗堪称上乖，品格如同深山，很难一眼看穿，平日不发一言，出口成章成篇。

夏飞云英俊，舞蹈更加迷人，最受姑娘垂青，招来美女成群。喜欢自吹自擂，胡扯山南海北，明明一事无成，夸口无所不能。海鸣则是十足的情种，早对小梅一片钟情，爱情至上是他的理念，爱情永恒是他的心愿，相信真诚的爱情天长地久，相信圣洁的爱情永垂不朽……我不知道谁能赢得小梅的芳心，让她不再心意沉沉。

……他们悦耳的歌声，唤醒了多少少女的柔情……这些落难的歌手呀，也同样地感动了我，使我冬眠的诗心也春意绵绵，悄然复苏缓缓醒转。我像他们一样天真和单纯，我像他们一样，崇尚浪漫，相信缘份。可我内心却充满了矛盾，一边希望小梅生活开心，一边又担心她对感情太过认真。因为，因为……

——天晓得呀！大家今天相处在一起，不定哪一天又各奔东西……她应当快快寻到心仪人才好，她早该把我淡淡忘记……

4

终于迎来小梅的生日……

窗外风雪满天，所有人的内心却格外温暖。桌上的酒菜简单平常，屋内的气氛却喜气洋洋。

在她们净洁的宿舍，在双层钢丝床让出的空间，并排放好两张书桌，生日蛋糕平放在上面。二十一支红红的蜡烛，早已插满只等点燃。瓜果烟酒应有尽有，吉它和琵琶挂在床边……

——必要说明的是，我的娇妻与我表叔同村……由于这一原因，我总不敢与姑娘们过于亲近。为免背后传出闲话，姑娘们的聚会我绝少参加。我只怕与谁纠缠不清，无端装做一本正经，宁愿落个无情无义，向无礼物与谁相送。可是这一天，这一天啊，我不仅为她提供了桌椅，还出资包办了这一桌酒席。我还为她买了只琵琶，只为讨她一时欢喜……

5

小伙子们各表情义，双手呈上一份厚礼。子君献上的是彩色书本，硬皮加锁严封了内心，里面既有甜言蜜语，也有几句传情的诗句。

自强也献上同样的书本，只是内里空无一文。倒是飞云格外用心，一束玫瑰表明爱心，更加献上迷人的歌舞，一对恋人被当场错认。

海鸣送给小梅的礼物，是方正的一个盒子，盒子不大却很精致，但愿伴她朝朝暮暮。当弹簧盖被轻轻打开，迷人的音乐便从中飘来。内里绒毯鲜红，彩灯闪耀，映着中间凸起的金桃，更有一个小巧的儿童，头顶呢帽在绒毯上舞蹈……

那头顶呢帽儿童，一边在绒毯上舞蹈，一边祝福歌唱。一遍一遍的“祝你生日快乐”，如他的爱心在喃喃诉说；美丽的彩灯闪烁不定，调皮的儿童跳个不停，伴她点亮生日蜡烛，伴她祈祷心想事成。这是他卖血求钱买来的礼物，良苦用心却被辜负……

海鸣悄悄离开，令一帮少男少女很不愉快，小梅也四处张望，眼里流露出忧伤。倒是飞云机灵，说他有点小小的事情，很快就会折转回来，说不定还会带来些酒菜。听他这么一讲，大家便不再放在心上。不知谁为缓和情绪，建议小梅弹唱一曲。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有人鼓掌有人起哄。

她弹唱的却是《妈妈的吻》……众人迷醉，她独自伤心。曲罢抚弦泣不成声，有谁晓得她内心的伤痛？

在场的谁不想念妈妈？师姐师妹都满眼泪花，师兄师弟也默然不语，我自掩面走出屋去。

6

……可怜的小妹，她虽有温暖的家，却多年未见到亲生妈妈……

她有过幸福的童年，也有过美好的花季。养父养母视若亲生，从未让她受过委屈。伤心只在十八岁那年，为的是收到了妈妈的信件。妈妈没有留下地址，她的身世却再难隐瞒。

养母擦不干两腮泪花，养父对窗不断抽烟。养父最终拭去了泪花，推心置腹向她坦言。她方才晓得妈妈是日军丢弃的女娃，被一家善良的百姓好心养大，文革时候她刚出生，父亲人前挨打挨骂，最终舍下她母女二人，含冤雨夜悬梁自尽。母亲只怕拖累女儿，抱她跪在歪叔门前……

她蒙头睡了三天三夜，自此变得沉默寡言。养父送她到曲艺学院，只希望她能找到生活的温暖，没想到她却沦落街头，受尽屈辱受尽饥寒……此时想起亲生妈妈，怎不让她泪雨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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