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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话 似糖甜到哀伤3（第2页）

实在是没办法，他咬咬牙心一横，还是披上斗篷冲出了帐子。

一路奔向他们的老地方。晏千钧始终暗自默念着“不在不在不在不在……”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雨里，晏千钧的心头一沉。

沙海里没什么能躲雨的地方，哑童蹲着，把头深埋在双臂间，全身都湿透了。晏千钧奔至跟前，赶忙把自己身上的斗篷扯下来，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哑童恍然若失地扬起头，双眼茫茫地，脸上挂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见是晏千钧的那一瞬间，他小小的圆脸上仿佛像是绽开了一朵世上最好看的花，笑容哗得一下就亮了——

“好，朋，友！”哑童高兴地吐出三个字，小手冰冰凉地就往晏千钧手里使劲地塞，那是三颗被雨水泡得发黏的糖球，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晏千钧不禁鼻子一酸。他当即抓起了两颗糖球丢进嘴里，爽快叹道，“甜！”

哑童把最后一颗糖也小心翼翼放进口中。

“甜！”哑童眉欢眼笑，学着他说。

听晏千钧讲这一段往事的轩辕岚，不禁也露出一缕甜甜的微笑，偏头说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不错的～”

晏千钧鼻哼一声，“什么叫挺不错？我明明是相当不错！”

“之后，只有我还与哑童一起玩耍。骆奇虽还待我如兄弟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亲近哑童了，他始终提醒我，那孩子是个妖怪，要趁早斩断了关系为好。”晏千钧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妖怪又怎么啦？”轩辕岚不屑一顾。“妖怪就不能有好朋友吗？”

晏千钧微微一笑，“我那时候年纪小，其实想法很简单，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那糖球可是荒沙里顶顶稀罕的东西，他宁可自己挨打也不给别人，却分享给了我，这么珍贵的心意，我不能丢下不管。”

“既然知道哑童可以说话，我就开始教他讲话，他也时常带我回家玩。秘湖就是那时候我给湖水取的名字，哑童也觉得这名字很好，只有他才能找到通往秘湖的路，当然就是秘密的湖！”

“……可以可以，毕竟你们都是迷糊的七岁嘛。”在取名审美上无法赞同，轩辕岚敷衍地附和道。

“哑童可不是七岁了。”晏千钧一本正经地说，“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们长高长大，声音变了，也生出胡须，但哑童一直是个小孩子的模样，除了不再是个哑巴。”

“既然人家也不是哑巴了，也该换个名字。”轩辕岚嘟囔道。

晏千钧颔首赞同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给他取了个名儿——叫小糖。”

轩辕岚不禁扶额。“你这个取名的风格……”

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你与骆奇，除了小糖还可以看见其它妖吗？”

“其它妖？那是没见过，啊……除了树林里那些眼睛。”

“这可就奇怪了……”轩辕岚秀眉蹙，自言自语道。

“奇怪在哪里？”晏千钧问，却又自己回答起来，“小糖一直长不大的确是很怪，不过他知道我心有忌惮，因此虽然常常带我回家，那些胡杨林里的眼睛却再也没出现过。”

“听起来是个甜美的好故事。”轩辕岚笑着说，“妖怪也是好人。”

可惜的是，只有小孩子的世界中才都是糖。

“在我们十六岁的时候，我们的寨子被摧毁了。”晏千钧话锋一转，沉声说道。

“为了争一口泉眼，我们与另一个寨子刀戈相向。那时我与骆奇刚成人，可以佩刀了，正是一腔热血的年纪，奋不顾身地投入到那场血战里。对方是沙táo中势力相当强大的部落，我们寡不敌众，不仅失了泉眼，骆奇也失去了一条腿。”

“啊……”轩辕岚听得心惊肉跳。

“沙táo以强为尊，输家就算能活下来，代价也是很惨重的，我们寨子里一些年轻女孩被对手掠了去……其中还有我的未婚妻。”晏千钧眉眼淡淡地叙述着，却像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

某种意义上，晏千钧与骆奇都因这场部落争斗而残缺了，然而还来不及悲哀，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遭受重创的寨子被掠了牲畜，从水源地驱赶出去，剩下的老弱病残也是许多张嘴巴，在资源稀缺的荒沙，生存变成了一件岌岌可危的事情。

残存的人稀稀拉拉，在荒沙中走了许多天。眼见仅剩的水粮即将见底，眼前却还是一片令人绝望的干涸。向来身强力壮的晏千钧背着重伤的骆奇走着，许久水米未进又长途跋涉，只觉得头眼昏花，步履蹒跚，快要支撑不住了。

“千钧，你舍下我吧。”骆奇的头垂在晏千钧耳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闭嘴。省点力气。”晏千钧不理他，只顾埋头赶路。

“……没了腿我活着也是个拖累。”骆奇苦笑道，“荒沙的残酷你我都心知肚明，脆弱的寨子会被灭掉，脆弱的人……也是没活路的……”

荒沙正午的骄阳毒辣，烤得晏千钧头上的汗涔涔而下，每提一步都如同千斤坠。他却咬紧了牙关，低声却狠狠地说道，“有我一口水就有你的！”

骆奇的喉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他把头埋在晏千钧的颈间，似是流泪了，眼泪融在晏千钧的汗水里，被荒沙的烈日瞬间蒸发了。

正在此刻，一只小手轻轻地拽了拽晏千钧的衣角。

是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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