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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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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后·大漠）

天空是很纯净的蓝，仿佛铺天盖地一样把人凉凉地围住，茫茫雪原上唯一的一座小屋也被先前的大雪笼得严严实实的，小屋四周的篱笆有些散乱，坐在屋前抽烟的老人呆呆地望着它们，想是回忆起了往事。

“爷爷！”身着红色夹袄的少女潜到老人身后，忽然趴在老人耳边大喊了一声。老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到，待回过神来才宠爱地拍了拍少女伏在一旁的头，“丫头，爷爷老了，可经不起你这一惊一乍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环顾了一圈四周的一片苍白，接着说道：“雪化了开春以后，就又是一年过去了，丫头，你可有想在新的一年里干点什么？”

“新的一年啊……”少女偏着头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她挽住老人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和爷爷再过一年咯！”

“哈哈。”老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既欣慰，又有一些无奈，“你这傻孩子，我是说，你就不想干点大事么？”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望向老人，不解地问：“尹函城的张大妈不是说‘女子就应该在家做个贤妻良母’吗？”

“不许听她胡说！”老人忽然严肃起来，“唐家的女子，绝不能仅满足于做贤妻良母！唐家的女子，也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爷爷，既然我是唐家的女子，为何要姓霁呢？”少女被老人的严肃吓了一跳，嗔怪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意识到自己的“惯性”失言，又说到：“有些事，从何说起，又如何说得清。”听着丫头说出“唐”这个字，老人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揪痛，那些是原本属于丫头的一切……

眼看老人又陷入回忆里面，少女不忍再打扰，于是只有走出小院在雪地里慢慢游荡起来。搬到大漠来生活已经有两年了，霁红渺早已习惯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哪一天，那些常年追杀她的黑衣人就又会从天而降，然后再次打乱她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以前的每一次都是爷爷险中得胜，可是这两年来，爷爷体力大不如从前，自己的武功也没什么长进，若是他们找到了这里，恐怕现在这样的两人是撑不住的。这样想着想着，她不免从心里生出一些莫名却实在的担忧来。

打从记事开始，霁红渺的生活就是很不安定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这种未知的痛苦时常引得她夜不能寐，但每当她向爷爷问起这些的时候，爷爷总是用沉默来代替回答。问的次数多了，霁红渺也就不问了，爷爷不回答，自有他的原因，问得再多也是白问。或许某一天，真相就会浮现在眼前。她大刺刺地躺倒在厚厚的积雪上，望着纯净的蓝天，竟慢慢陷入了梦乡。

……

醒来时已回到了小屋里温暖的床上，炉火烧得很旺，霁红渺正奇怪为何屋内无人，就看到小屋门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随着的还有两个笨重高大的身影。

“丫头都醒了？饿了没有？”较矮的一个摘下棉帽，霁红渺看到了爷爷慈祥的笑脸。较高的一个关上门，扯掉棉帽便怒气冲冲地吼道：“说了多少次！不许在雪地里睡觉！你都不长记性的吗？”

霁红渺翻了翻眼睛，“南冥哥哥，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名为南冥的少年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冷漠地看了霁红渺一眼，然后将外衣脱下丢到床上，径自在火炉旁坐了下来，一旁的爷爷哈哈大笑起来，“丫头，你南冥哥哥还不是怕你给冻伤了么？哪次不是他把你抱回来的？你不说声谢谢，反而还怪他不成？”

“爷爷~是他先吼我的嘛！”霁红渺一边讨好地帮爷爷拿着脱下的外衣和棉帽一边伸脚踢了踢南冥的后背。南冥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感受到。霁红渺自讨没趣，将外衣和棉帽放好就乖乖坐在了床沿上。

“丫头，想不想去内地玩一趟？”爷爷突然问道。

“嗯？”霁红渺一愣，“我们又要搬去内地了？”

“不是，我只是听小冥说他过两天要去内地一段时间，所以问你想不想一起去。”爷爷向炉内添了一些木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更旺了。

“好啊好啊！爷爷，我们好久没在内地过年了！霁红渺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她跑过去蹲到爷爷身边，开心的冲爷爷笑了起来。

爷爷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我有点事，所以，”老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就不同你们一起去了。”

“啊？爷爷不去，我也不去了。”霁红渺表情马上黯淡下来，她坐回床沿，失望地盯着炉内跳跃的火焰发呆。

“丫头，”这次开口的却是南冥，“人和人总会有一些分开的时候，你总是这样任性，又让你爷爷如何放心去办事？”此时的南冥同刚进门时怒气冲冲地他判若两人，他的眉头微皱，有些深谙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脸颊轮廓分明但有点消瘦，看着这样的南冥，霁红渺忽然间就不知道自己刚才还在坚持的是什么了。

“呵呵~去就去嘛，爷爷，如果南冥哥哥把我卖了怎么办？”霁红渺嬉皮笑脸地又凑到老人身边，老人又笑了起来，“你把小冥卖了还差不多。”

“什么啊，他又不值钱~”霁红渺朝南冥眨了眨眼睛，继而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南冥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火焰发呆，一瞬间，屋内忽然就沉默了。

五天后的一个清晨，南冥和霁红渺启程去往内地。

出发前老人千叮咛万嘱咐，霁红渺为了让老人放心，于是强忍着十六年来第一次与他分离的巨大不舍，微笑着向爷爷道了声“再见”，然后与南冥各自骑上一匹马，原地转了两圈，随后马蹄声和着南冥说的“您多保重”一起消失在了苍茫的雪原之上。老人愣愣地望着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出神，直到雪原上目之所及只能触到两列马蹄印时，老人才深重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回了温暖的小屋。

雪地里，马儿在霁红渺的鞭挞下急速奔跑着，南冥看在眼里也不去阻止，只是拉紧了缰绳稳稳地跟在红渺身后，不一会儿，她便自己慢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南冥温和地笑笑，速度也随之减了大半。霁红渺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为短暂的分别就想不开的人么？”

“那倒不像。”南冥摇摇头，不再追究下去，反而加快了一些速度，“丫头，快点，否则天黑前我们走不出大漠。”

“知道啦！”霁红渺释然一笑，也跟着催促马儿走快些。中午时，南冥和霁红渺暂时在一个山洞里休息。

南冥找来了一些微湿的木柴，虽然费了一些时间才把它们点着，但两人总算可以取暖了。默默地烤了一会儿，霁红渺慢悠悠地喊了声“南冥”。

“你不叫我哥哥了？”南冥忙着添柴，没有去看霁红渺一眼，因此显得有些对她漠不关心。霁红渺却毫不掩饰地紧盯着他，仿佛想把他看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他自然感受到了她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但他并不害怕，也不想去理她。

“以后就叫南冥了吧……”霁红渺收回视线，在山洞里巡视起来。洞内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有厚厚的灰尘，看来这大漠的边境都不常有人来。“你说我究竟是谁呢？”霁红渺的这个问题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何况这还是一个如此概念模糊的问题。

“如果我说我只知道你是霁红渺，”南冥斜着看了她一眼，接着问道：“你相信吗？”

霁红渺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忽然间就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见南冥一愣，她随即收好笑容，认真说道：“我相信。”

在山洞外面，大雪又飘飘洋洋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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