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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器的房间里,为了节约能源,没有亮灯。现在是黄昏,夕阳已经落到了湖面上,有厚重的金色余晖从玻璃窗落进来,将银色的地面映出大块的温暖斑驳来。容瑾坐在顾钰的床边,这角落里阳光晒不进来,但借着窗口的余晖,容瑾也能看清床上那人的眉眼。
容瑾靠在床头,手指从顾钰的五官上滑过。这几天他一直照顾顾钰,别说脸,顾钰身体上有哪些一丁半点的变化,他都一清二楚,却还是对这个活动乐此不疲,像是要把过去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顾钰的变化挺大的。他现在接近成年期,眉目都彻底长开了,但改变更大的是气质。其实顾钰以前就是那种沉默少言,看着心事比较重的人,尤其是刚到容家,和刚知道容瑾是ega的时候。但就算那时候也没有这样,整个人昏睡着,面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沉郁。
就在他第无数遍用手指拂过顾钰的眼角时,顾钰一直沉静的表情开始挣扎起来,眼皮微颤。容瑾知道,这是顾钰快醒了。他本来平静又温柔的心情,因此一下子变得混乱和复杂。
他飞速地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距离他见到飞船已经过了五天了,容瑾本来以为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平平稳稳地压在了心底,但直到顾钰快要醒来的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顾钰。
容瑾想起自己消失这么多年,音讯全无,阿钰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强烈的心虚感围绕着他,他几乎是坐立不安地想,要不他先出去躲一躲,等阿钰冷静一下再回来?还是干脆阿钰一醒就马上痛哭流涕道歉认错?但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丢脸了,完全失去了一个过去监护人的尊严。
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下,他非常不讲道理地决定先发制人。
于是等到顾钰慢慢睁开眼的时候,容瑾的表情已经调整地非常严肃。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你想听什么?”顾钰的反应却不像容瑾预想中的震惊,他仍然躺在床上,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平静,就好像容瑾出现在他的床头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一样。顾钰的视线落在容瑾的面颊上,死死地一秒也不舍得移开,像是看着自己再珍惜不过,却很快要失去的重宝,沙哑的声音中有一点哀求,“你想听什么都行。这次多陪我说说话,先不走,好不好?”
昏暗的室内,容瑾看到了顾钰眼中的水光。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也顾不上注意顾钰神态言辞上的不对劲了,伸手就去为顾钰擦眼泪:“好了,多大人了,哭什么。”
容瑾的手指还没碰到顾钰的皮肤,顾钰突然闪开了,脸上有惊慌之色闪过:“别!”
见容瑾停下来,没再靠近他,顾钰松了一口气。如今夕阳已经渐渐沉入了水平线,室内飞快地暗了下来,顾钰看着爱人半隐在黑暗中的轮廓,轻声道:“一碰就醒了。”
容瑾彻底僵住了,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握紧,收回了自己的身侧,垂在床边没有说话。
容瑾的表现这样冷淡,顾钰却仍然心满意足,他喃喃道:“这次隔了好久,我还以为,以后梦里也见不到你了。我快害怕死了。”
顾钰的声音很低,像是怕吓到什么。容瑾以前听人说言辞如刀,直到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原来有些话,真的能像刀子一样,血淋淋地扎在你的心上。
容瑾像是再难忍受这种痛楚,他突然一把按住顾钰的肩膀,不等顾钰应对,已经压上去,大半个人的重量都撞在顾钰的身上,去亲吻他,也咬他,撕他的衣服。不知道嘴唇落在哪里,急切的手指可能抓伤了他的皮肤,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容瑾很久才停下动作,他的脸颊贴着顾钰赤裸的肩膀,轻声问身下那个僵直了的,失去了所有反应的人:“这次醒了没?”
顾钰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怀里的人几乎是和他赤裸地相拥在一起,不属于他自己的温度鲜活又灼热,他却仿佛如梦初醒,抬起手臂,手指试探着落到了容瑾的脊背上。
容瑾温顺地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任由他摸索,只是蹭了蹭他的脖颈。
片刻后,顾钰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他突然翻身将容瑾压在了自己的身下,紧紧地,充满警惕地将身下的人死死锁住,就像守财奴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沙漠里的人抱着自己最后的水,那力量像是恨不得将他藏进自己的血肉里去。
容瑾觉得喘不过来气,他甚至有种可能会被顾钰活活吃掉的错觉,但他没有挣扎,像是自己乖巧送到猛兽嘴边的傻兔子。
顾钰死死地搂着容瑾,半响后,眼泪倾盆而下,哭腔道:“你去哪儿了?”
他一遍一遍地问容瑾:“你去哪儿了?”
容瑾几乎觉得顾钰的眼泪快要把身下的枕头都打湿了。
容瑾慌得一批,什么丢脸,监护人的尊严一把抛到了云霄外,他连声认错,堪称低声下气,前倨后恭的最佳典范:“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对。我回去给你跪搓衣板,好不好,以后寸步都不离开你了。不哭了。听话。”
顾钰根本不理他,哭得稀里哗啦。要不是现在被死死地压着,容瑾能直接给他跪下。
“我找了你特别久,都找不到。”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顾钰之前刚刚精神力耗尽昏迷了四五天,再加上大喜大悲,哭到差不多尽兴就干脆继续昏睡过去了。
容瑾刚开始听着顾钰没动静了,就想起来。可容瑾一想溜,顾钰就抱得越紧,容瑾力气再大一些,顾钰就又开始抽噎起来。明明是他不讲理地困着容瑾,却好像委屈地是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一样。
而且他们现在这衣衫不整的,容瑾也实在没脸喊钟月来帮忙。他只好生无可恋地躺平,身上压着一个全方位覆盖着他,还比他重那么多的大石头。
他安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嫌弃自己的恋人沉呢!这分明是甜蜜的负担啊!
容瑾艰难地尝试了无数次,终于带着身上“甜蜜的负担”向旁边平移了半个身子,避开了顾钰刚刚哭湿的枕头床单。他看着飞行器银白色的屋顶,艰难地叹了一口气:“真该让我妈来看看,整天说我欺负他。这哪里是个任劳任怨的苦劳工,简直就是个作威作福的姑奶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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