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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前尘往事绕心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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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再一次问道：“绾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绾道一言不发，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替愁客拂去飞到脸上的发丝。他白皙又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脸颊，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的，仿佛怀中抱的是一个极其容易破碎的泡沫。

须臾，见愁客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绾道才回过了神来，低沉着嗓子道：“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泽天是飞升成神，以及怎么暗害愁客的了。”

谢怜虽然知晓绾道的目光从未有从愁客的身上移开过，却还是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不是很光彩。”

绾道冷哼一声，鄙夷道：“何止是不光彩，简直是丧心病狂。他在因缘巧合之下成为了神官，还想方设法坐上了帝君之位。但是，他却担心帝君之位不稳，将当年那些助他上位的神官全都逼走了。后来，他得知愁客已经成为了鬼界的主人，便费尽心机的想要她挫骨扬灰。于是，他派了自己的分身乔装打扮来鬼市，说服愁客去铜炉山修炼。那时候，愁客的法力已经如日中天，他骗她离开鬼市去铜炉山，就是为了将她一网打尽。”

谢怜道：“传说当年铜炉山前，泽天和愁客娘子大战了几千个回合，但却未有分出胜负，随后愁客娘子回到了鬼市却一直郁郁寡欢，最后竟然放弃了做鬼界之主，消失在了三界之中。”

绾道的眸光骤然收紧，语气也更加的狠厉，“当年在铜炉山前，若不是他关键时刻以旧情触动愁客，他早就死在愁客的箭下了。在奸诈狡猾这个方面，愁客是远远不及他的。早前他不时潜分身来鬼市对阵，却始终败于愁客之手。于是，他便想出了让愁客离开鬼市的法子，这样的话他的法力便可以压制住愁客的法力，自己也就多了些胜算。但是，他千算万算，始终不敌愁客。就算在铜炉山前，愁客还是优胜于他。所以，他在关键时刻，便说了许多他们当年的往事，令愁客失神，以至于能够在愁客的箭下逃生。愁客也因此错过了进铜炉山修炼的机会，只好黯然神伤的回到了鬼市之中。但是，因为泽天一事令她身心俱疲，她才选择了消失于三界之中。”

谢怜心里有些明了，“说到底还是愁客念及旧情，如若不然的话，泽天必定命丧铜炉山前，也就不会再有今日之事发生。”

花城一直静立在谢怜的身边，闻言便问道：“那你呢？你和愁客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到愁客，绾道整个人又变得阴森起来，面容上像是凝结上了一层寒霜。

“我初来鬼市之时，愁客便已经是鬼界之主了，却也是她离开鬼界去铜炉山大战泽天的时候。我生来便是皇家之人，做人皇多时，早就习惯了别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所以，纵然来到了鬼界，我也从未想过要屈居于人下。于是，我奋力搏杀，在一日之内便成为了鬼市的新主人。当愁客从铜炉山回来的时候，鬼市便已经易主多日了。她在铜炉山受挫，回了鬼市又见已经是另一番天地，心里的怒火无处释放，便又和我大战了几千个回合。我做人时从来就不曾像谁认输过，做了鬼自然也不遑多让。但是，愁客的法力却高于我，纵然使尽浑身解数，却还在败在了她的手下。”

“但是，她却并未有将我赶出鬼市，而是神情落寞的朝我挥了挥手，便匆匆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心里有百般的不服气，索性便留在了鬼市，伺机找机会报复。于是，隔三差五的，我和愁客便在鬼市里过招，那时候整个鬼市都被我们闹得乌烟瘴气的。泽天在铜炉山前吃了亏，回了天界之后也不消停。经常会寻了各种各样的缘由，让座下神官来鬼市寻麻烦。愁客也不得不每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终于在我和天界神官的消耗下，愁客被神官降住了。我当时觉得眼前终于少了一个大麻烦，但是在听说愁客会被仙京的殒神柱散去三魂六魄之后，鬼使神差的出手相救于她。”

“当时，天界下派了十多名上天庭的神官，我和愁客拼尽了所有的法力才将他们打退，并在鬼界布下了天罗地网大阵。当一切都都忙完的时候，愁客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和她便是在那个时候互通了心意，我这一生从未爱过任何人，但我却放不下她。这个女人的大半生都活在一个骗局里，活在别人为他织就的梦境里，我想爱她，就算我们都已经成为了厉鬼，我却还是想要护她周全。”

谢怜边听便在心里疏理着自己的思绪。

原本在传说之中，绾道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厉鬼，但如今看来，传说毕竟有些失真，很多事实都是需要自己亲眼去看，亲耳去听，亲自的感受。

就像当初所有的神官都避花城不谈，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鬼王，一定是十恶不赦的。但是，当他第一次知晓花城身份的时候，却压根没有害怕，甚至觉得他可爱得很。

很多事实的真相往往需要自己的揭示。

花城道：“于是，你便做了鬼界之主，替她闯仙京逼泽天让位。”

绾道闻言，嘴角一抽，眼神更是狠厉，“泽天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败类，凭什么要受到世人的信奉！？愁客心如死灰，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那我就替她报仇雪恨。她不想再做鬼界之主，想消失在三界之中，那我就遂了她的心愿，将她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不管是天界还是鬼界，都不会被发现。然后，我杀入了仙京，想要将泽天的头颅砍下献给愁客。当年的仙京血流成河，各种巍峨的宫观毁于一旦，神官们被吓得鸡飞狗跳，我指着泽天说把帝君之位让给我，我要将整个天界的神官都跪在我一个鬼王的面前，我要让他们生生世世都脱离不了我的掌控。所有的神官都以为泽天一定不会相让，毕竟天界可是凌驾于三界之上，是万物的主宰，怎么能被一个鬼王给控制了。”

“但是，他们全都想错了。泽天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不惜向我下跪，将帝君之位拱手相让。我当时想让他也跪在愁客的面前道歉，便未有杀他，而是用坤绳先绑了他。谁知道，他却暗中逃脱了。消失之前顺便销毁了当年的飞升的罪证，对外宣称是身归混沌，这样一来的话，还可以保留人间的信徒，令他的法力不至于丢失。”

谢怜道：“原来如此，三界都还以为是泽天为了护下苍生，所以才答应了你相让帝君之位的。没想到这个中缘由竟然是如此曲折。”

谢怜这一番感叹，令原本就十分沉重的内心，又更是沉重了几分。

绾道：“他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别人。为了飞升成神，连相伴多年的爱人都可以狠心杀害，怎么可能会为了毫不相干的苍生，而放弃三界之主的身份。”

“那后来呢？”谢怜忍不住问道：“后来你和泽天怎么又同时出现在了木玥城？而愁客又怎么独自回到了鬼市？”

绾道：“当初从泽天的手中得到帝君之位后，我并未有真正的做过。但是，我却找不到愁客了。她消失了，离开了我当初送她去的地方，我找不到她了。我当时心急如焚，便以帝君的身份命令座下神官，为我寻访愁客的下落。终于，在一百年之后，有神官回复说在木玥城发现了愁客的踪迹。于是，我便离开了天界，去到了木玥城。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泽天抓了愁客，他将她控制住了，还想方设法拿到了愁客的骨灰。我当时救她心切，一不小心落入了他的圈套，便成为了他的杀人工具。为了控制我，他放走了愁客，还在她的身上施下了咒法。”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渐渐的由狠厉变得痛苦万分。愁客原本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眼见他如此，便鼓足了气力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费力的露出了一抹微笑，看上去既惊艳又脆弱，似是突然绽放的昙花一般，瞬息之间便消失无踪。

绾道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朝着她也笑了笑，欲言又止。

花城道：“我猜那个咒法便是若是愁客杀了他，那愁客也会被反噬。”

绾道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谢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所以当时明明是愁客的红箭射中了他，反而受伤的是愁客，真是好厉害的咒法。”

绾道：“这便是他的卑鄙之处，他放走愁客之后，却还是不死心，想要回到天界继续做他的帝君。但是，他已经宣告身归混沌了，自然是不可能再以泽天的面目出现，只能是改头换面。”

谢怜听到这里，心下一片雪亮，“我明白了，他是想以一个新的身份进入天界。但是，寻常幻化之术都是极其容易被识破的，且相当耗费法力。他为了一劳永逸，便想驱动更为厉害的阵法，彻底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神。为了让自己的法力变得更为强大，除了吸收人间信徒的香火之外，他还铤而走险吸食起了凡人的精魄。而你为了活下来，便替他做了杀人工具。所以，木玥城的百姓会隔三差五的消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而这些干尸原本是可以不用出现的，是你为了引起天界或者鬼界的注意，才故意寻时机让他们现身于世间。可是，令你没有想到的是，信徒们的请愿会被泽天截获，他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让天界和我自始至终都未有收到过信徒的请愿。”

绾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些木玥城百姓的精魄确实是他吸食的，原本该入你梦的信徒请愿，也是被他施法截获的。所以，几百年以来，你未曾有听说过木玥城干尸一事。”

谢怜此前就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收不到木玥城百姓的请愿？原来都是泽天在从中作梗！

当真相撕开口子一丝丝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谢怜总是会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此刻，他不禁仰头看了看花城，发现花城竟然一直盯着他看，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花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更为灿烂的笑容。

绾道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就这样过了几百年，泽天一边暗中增强自己的法力，一边等待着重新回天界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被他等待了，三界之中传来了君吾原来就是白衣祸世，以及已经神魂俱灭的消息。他眼下虽然法阵还未完成，但是却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而我更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我想要摆脱他的控制，想要去找愁客娘子。于是，我想到了太子神殿里的悦神武者。”

谢怜听他如此说，脸瞬间一红，颇有些惴惴不安，“难不成那两千盏长明灯是你供奉的？”

绾道垂了垂眼，道：“是我。虽然这几百年来，我都不曾离开过木玥城，但是三界之中的事情多少还是知晓一些。其中就包括三次飞升的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和血雨探花的故事，于是便想着利用你。中秋那日，我供奉了两千盏长明灯，其实那时候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总想试一试。没想到天界果然追查到了这里，我终于等待了离开木玥城的机会。起初我未有和泽天撕破脸，便是因为我的法力一直被她压制着，且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愁客。只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愁客竟然下手那么快。泽天被她的红箭射中，她被反噬，却阴差阳错的让我的法力得到了恢复。当时，法力回归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管，一心只想带着愁客离开。但是，后来我发现凭借我一个鬼的力量，很难对付泽天，便给血雨探花留了来这里的方法。”

谢怜忍不住唏嘘一声，“原来如此，那现在仙京岂不是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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