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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喝了多少（第1页）

宴席吃到一半，有人来传官家送的福礼到了，老夫人欲起身，赵听澜飞快地按住她双肩：“母亲，官家给我东西，向来是有话要传的，母亲难道忘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只愣怔一瞬便又恢复如初，目光慈挚地看了徐墨灵一眼，握着她手道：“这时候送东西，的确像有要事，你快去快回便是，莫要留她一人心慌慌的坐在这里！”

徐墨灵闻言立即展了张“我没事、我好得很”的笑颜送与他俩，然而这笑堆得太快，被这母子俩瞬间识破，一个忍俊不禁地低头喝茶，一个摸了摸她脑袋起身离席了。

赵听澜的脚步匆匆穿过回廊，良辰紧跟而去，避开闲杂人等低声提醒了大人一句：“这次来传礼的不是和桂，而是……沈大人。”

赵听澜脚步未停，反而更急促了些：“就是这回主管探试馆的那个沈大人？”

良辰微微俯首：“正是！”

恐怕不善。

沈光、赵听澜二人一见面便互相行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手势一打，双双进了个隐蔽的雅间，良辰、阿满守在外头。

赵听澜打量着沈光身上的朝服，猜到他是先去见了官家，而后才受托过来的，“沈大人可是得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沈光明知四下无人却还是不由得张望片刻，意味深长道：“赵大人府上那位小门客，对这回应试可有胜心？”

赵听澜一听这话，心里沉了两三分：“她解的三重题回来便推演于我了，十分精湛，且听她说，沈大人当日对她是有几分青睐的。”

赵听澜话点到此，沈光心里了然，因此，接下来的话说得颇有些艰难：“那日在探试馆，她解第一重题时我便留意到她了，后来同其它两位主考一打听，原来她就是你府上拟定的小门客，心里更是喜欢，想来这回榜上若定了她，真是既有功于当朝探试，又能让官家耳目一亮，多个有才华的女官，可惜啊……”

赵听澜的目光随着心思顿时又沉下七八分：“沈大人话里的意思……莫非是有大变故？”

沈光重叹一声，坦诚道：“我不瞒你。她此次进榜受阻，而且，阻力不小。”

“有人买黑？”应试不过才结束两日，远没到放榜的日子，这时候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了！

“也不全是，科举乃官家亲启，谁敢送死？姑娘是个好姑娘，机灵，出众，各项能力堪称拔尖，我们三位主考是心服口服，结了考便单独提了她的案词首审。只是，姑娘非科班出身，路子野，只知捷径和技巧，却不甚在意虚理上的东西，这才落下了把柄，让那些人揪着不放。”

沈光口中说的那些人，无非就是一向与赵家颇有对势之意的荣、花、白、朱四家。如今白家一破，那三家更是拧成一股绳，奈何官家为平衡各方势力迟迟不敢动手。

不过，沈光话里的“虚理”说的应当是解考题的所谓细节和规范，以及最后写案词时常用的章法，这些他事先教过小灵儿，就算是临阵磨枪，也不至于难以过关。

沈光瞧出他眼内的疑虑，不等他问，接着解释道：“那些虚理我们早就想摒弃了，只是碍着某些守旧派的面儿，落个表面功夫罢了，毕竟在朝为官，三分薄面须得有。只不过姑娘写案词时章法没那么标准，前头点画人像时缺了些规范的注解而已，那些人若想生事，随便什么都能揪了把柄，你岂会不了解？”

赵听澜自然了解，所以此时才倍觉无力，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迟迟抬不起来，她还未真正入赵家，就已经为赵氏的利益付出代价了。

偶尔一抬眼，发觉沈光并未趁机告辞，而是仍目光凿凿地瞧着自己。赵听澜强撑精神坐正，哑着嗓子对沈光道：“看来，官家与你对这件事已经商议出个所以然了？”

沈光瞧着他此时还算冷静，心里欣慰，嘴上也不由得挂了笑：“那些人要搞什么动作，咱们管不了，不过眼下有一个法子，官家说，若是赵大人同意，可以做来试试。”

“你说。”

“此次探试馆那几名主考我都认识，绝不是心思僵化之辈，更何况官家向来重视女官，只要我稍微放出些消息，赵大人拿此事做做文章，待朝中那些一向不满荣家和花家的人跟风吹上一番，姑娘进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光说完这些，像是给出了正确答案只等考生来捡的主考，笃定且期待地望着赵听澜。

赵听澜初一听这些话，心里却是宽慰半分，但细思之后沉郁更甚：“她一心查案，却一直困囿于无功无名出师不便，我三番两次试探她心意，想直接邀她进皇城司，可是她说，连中途进司的新芒都是在府衙挂过名帖的，她绝不愿攀这样的后路。”

师出无名也好过被人扣个歪名。

沈光是什么时候起身走的，赵听澜没有察觉，只陷进椅子里想了些事情，待回过神来时，雅间外头走来串去的杯盘仍旧是热闹，美酒佳肴，良子佳人，个个气度喜人。

良辰早在外头听了个圆满，这会儿不忍心再去触赵听澜的情绪，只低声问了一句：“大人可想好如何跟姑娘说了？”

“直说。”

赵听澜的目光看向虚无，却越过重重人障无意间落到徐墨灵身上，不自觉地回眼避开，却又忍不住再停留片刻。她此时正与一名年龄相仿的宗族家小姐喝酒，言笑盈盈，心无旁骛。

良辰也于心不忍：“大人，咱家姑娘心思奇敏，着实是极有天赋的……您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说服她入赵家，顺道改个姓氏，再请个德高望重的老师教她，把那些虚的把式都补全了，明年再战，断不会有人再捏她这把柄。”

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佩剑一按：“大人，咱府里那八位门客虽平时不怎么着调，但论起能耐还是不错的，不如，我现下就捉来两个给咱家姑娘补补课？”

赵听澜没有应声，只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继而转过头平复了片刻，待良辰再看向他时，发觉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柔软的笑意。

一回头，果然，是姑娘来了。

她似是喝多了酒而不自知，每一步都踏得云雾缭绕，却还能撑着那副小身板不坠下来，最奇特的是一直在笑，笑得人心里发软。

赵听澜看着有意思，伸手一揽搅乱了那些云雾，盯着她眼睛道：“喝了多少？”

徐墨灵乐呵一笑：“不知道，旁人敬了多少就喝了多少。”

说话清晰，倒也不算是多喝，只是这绵软的笑意仍让赵听澜觉得她应该是喝多了，为验证这一想法，他伸出手指在她额前点了一下：“还记得昨晚写案词的时候，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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