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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颜忻起身,掀开帘帐,在暗夜中静静坐着。他按了按额侧,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境杂乱无章,颠倒无常,是他除了昔年暗红血腥外从未有过的梦。
梦里,一个女子在浓雾里不辨方向地奔跑,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逐不放。他看不清人脸,只依稀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突然,浓雾消散,视线骤然清明,然后他看到一双清芒芒的杏眼出现在一丈外。
女子看着他,嘴唇张合,看不出情绪。她说:“不该是这样。”
他惊醒,心绪繁乱,久违的感到一丝不安。
颜忻瞬间想到一人。那双杏眼,那道目光,慢慢地重合在一起。他毫不怀疑,那就是她。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颜忻抬目看向透着些许暗光的窗扇。他起身,披衣走出屋外。
已至深夜,屋外除了暗沉的夜色,还有时不时掠过的秋意凉风。
颜忻目光越过屋脊房檐,去看天上黝黑的天。
再度吐纳,他抚平心中驳杂思绪,唇角紧抿。正要回到屋内重新睡下,却看见墙头忽然跃下一个黑影。
颜忻和黑影视线一撞,均立在原地不动。
须臾,墙边的黑影出声:“你怎么没睡?”
颜忻看过去,冷冷地反问:“我还想问你,哪来的兴致半夜爬墙?”
黑影“啧”了一声,耸肩道:“白天行动不方便,便在夜里来找你了。”
颜忻合眸,漫不经心地问他:“找我做什么?”
黑影踱出墙角遮起的暗处,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颜忻看着戚阑那张脸,不知从何处生出一丝不虞来。看向戚澜,也不知道他翻了多少道墙才翻到自己这个院子,敢情他在自己这儿已经能来去自如了。
“是要走了?”颜忻问。
戚澜拍掉手上灰尘,走到颜忻身边,说:“是。要不是白日里盯着人太多,我也不会选这个时辰走。”那些个老臣要是看见他出现在京城之中,说不定又要东写西写的去烦他老爹。
虽然这次回京他老爹是应允了的,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可不会轻飘飘地放过他,只会说他身为边关驻军之帅,离营时日渐久,恐边关不稳云云。
切!要不是为了给旁边这人送人,他才不愿意踏足这纷扰的京城!
颜忻偏头去看戚澜,看出他面上尽是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的不耐神情,也不多问。想到什么,他牵唇道:“就你一个?”
戚澜摇头,朝墙外努了努嘴:“她在外边等着呢。”
说完这话,戚澜见颜忻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
颜忻说:“从古至今,我也没见过哪个人带着女人翻旁人家的墙。”
听出颜忻话中的嘲讽之意,戚澜也不恼,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你要是有女人,我也不介意你带着她翻我家府苑的墙。”
颜忻“嗤”了一声,不允理会。
两人在夜色之下站了一会,忽有凉风吹过,卷起颜忻披在肩头的外衣。
“有话快说,我这颜府眼线不少,天亮了你想悄悄离开也不得了。”颜忻心绪稍平,才想起来问戚澜半夜登门的目的。
戚澜眸色暗下来,语气微沉:“近来康首辅动作越来越大了,我一离京,难保他不会将矛头对准你。”他侧首,见身旁之人面无波澜,又道,“我将伯长留给你,王府的府兵也任你调用,等我解决完边关的拉杂事,再回来助你。”
伯长是他越安王府的亲卫统领,他不在京城的这些年,都是伯长守着他的王府,不让居心叵测之人得手。让他护着颜忻,他也能放些心。
谁知道颜忻摇头拒绝了他:“不用。人太多,反而让人无缝可钻。”
戚澜也不知道颜忻何时变得如此冒进,这与他以前认识的颜忻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只想着挖坑让人钻,不知不觉,便连他自己脚下也都是坑。
已是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他还不罢手。
颜忻转头看他,冷着眉眼,语气莫名冰寒:“说好了我为靶,你为剑。你自去边关料理,我在京城同他博弈,用不着你替我操心。”
戚澜被颜忻拒绝得果断,深觉自己的那番忧心是喂了狗。末了,他放弃了:“也罢。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如今动了康以吉左右臂膀,还把知庸国埋在大梁的细作尽数挖了出来,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风雨便要来了。”他默叹一声,“师傅他若在……定不愿见你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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