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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宝见太子将他晾在一边,也不怕被责备,从地上爬了起来,到了朱文奎身旁,轻声问道:“爷,你变了,你以前只顾关在房间里修法悟道,可今天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和神情不一样了!”
“您长大了,不需要奴才操心了!”李大宝说完眼睛里多了抹复杂的神色。
朱文奎看向他,这小太监虽然处处护着自己,但总想着当逃兵,必须要纠正过来,否则这样的人就不能留在身边。
他不动声色的淡淡问道:“大宝,你说说看,大明今日沦落到如此的地步,究竟是谁的问题导致的?”
李大宝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能在勾心斗角的后宫活下来都不是傻子,大家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种人情世故谈不上成熟圆滑,而是封建社会的腐朽,是由于绝对权力带来的绝对腐败。
当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李大宝眼神溜溜的一转,想起某位宫中老太监的话,回答道:“奴才认为是百官无能,他们不能为皇爷分忧解难,皇爷平日里待他们不薄,可他们都是废材,担不起大任!”
朱文奎冷笑一声道:“哦,百官都是太祖精心挑选留下来的,怎么?你是说太祖眼睛瞎了,招了这么群废物点心!”
李大宝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爷,奴才没这个意思,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诋毁太祖!这话是宫中的一位大太监说的,奴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殿下的问题,才学着他胡说八道。”
朱文奎摇了摇头,大明今日到了这番田地,朱允炆推脱不了责任。
就好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打着为德国民众谋幸福的法西斯头目,侵略成性、杀人如麻,难道他们的罪状可以推给下面的海陆空司令来承担?
当然不行,否则便成了颠倒是非,本末倒置了。
朱文奎并未怪罪李大宝,而是坦言道:“大宝啊,孤告诉你,大明朝有此劫难,当今陛下难逃责任。一是他用人不淑,喜欢听信齐泰、朱橞等淮西党派的谗言,致朝堂失衡,群臣哀怨。二是胸无沟壑,任由被奸人黄子澄、方孝孺等腐儒摆布,使国家内乱,诸侯分裂。三是优柔寡断,不杀装疯蛰伏的燕王棣,不罚兵败逃跑的罪将景隆,令法度尽失,天下大乱!”
李大宝吓得匍匐在地,脑门上已经浸汗了,嚅嗫的答道:“殿下,不可乱言啊……”,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动了动,始终卡在嘴里。
在李大宝的眼里,太子完全变了,一改往日清风雅静的形象,眼神也逐渐坚毅和深邃。
李大宝突然想起幼年时,两人爱不释手辛弃疾的词作,常常在夜里偷偷诵读,喜欢在校场舞剑对弈。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那时的他们,何等的少年志气,何等的意气风发!
他们也曾想象着如洪武高皇帝一般纵马扬刀,挥斥方遒。可随着年纪的增长,朱文奎迷恋上了方术,而他也沦为宫内平庸碌碌的太监。
如今太子殿下仿佛梦回当年,自己是否也需要勇敢一点,追求自己的梦想。他想要有一艘船,帆大帏高,载着大明的丝绸琉璃,让异域的外邦皆崇仰大明,去世界的尽头看看星辰大海……
在李大宝胡思乱想之际,宣巍率锦衣卫赶到,恰巧听见了朱文奎的一番话,佩服不已的道:“宣巍有眼无珠,竟以为太子殿下贪恋黄老之术,现在才知自己何其愚钝。殿下藏锋隐拙多年,蛰伏已久,国破山河之际,请太子力挽狂澜,担负拯救大明之任,锦衣卫过半的兄弟,五百余人,悉数听侯殿下差遣!”
朱文奎暗道宣巍脑子好使,爱好黄老之术也能掰扯为卧薪尝胆,脑回路清奇。
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宣巍这群人不会以为他要造反吧!
锦衣卫听他号令,若是自己以后称帝,这群人便是从龙之功,一等一的爵臣。若自己有头无尾的只为渡过靖难之役,事情了结后第一个清算处死的便是这群人。
但事已至此,再继续与宣巍解释恐怕会徒增变数,唯有这群人听令行事,自己才有掌控全局的机会。
“诸君听命,尔等随孤去北安门迎回陛下,共抗燕军!”朱文奎淡淡吩咐了一句。
锦衣卫哗啦啦的跪下,齐声高呼道:“太子千岁,天佑大明!”
在百人灼热眼光注视下,朱文奎走向宣巍给他准备的战马,在李大宝的担忧中,干净利落的翻身驾骑,左手笔直的伸出,五指由掌心变成拳头,收束他们的声音。
初夏的夕风拂过他俊朗却略显稚嫩的脸庞,朱文奎猛地扯了扯缰绳,战马长嘶而立,动作骁武,一气呵成。
宣巍和李大宝大为惊讶,都说太子日夜闭关在东宫研究佛门术法,不食人间五谷、不懂地理风俗,不解女子风情,弓马诗书皆抛诸于脑后。
今日一见,原来太子喜欢玩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朱文奎故意装个了杯,要说他能秀这一手,全靠前世追富婆……追阿姨时苦练而成。前世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一心想过着躺平的日子,对阿姨说不想努力了,阿姨喜欢骑马,朱文奎为了投其所好,练得一身持久的好马术。
不曾想此番祭出来唬住了众人。
“出发!”朱文奎催动战马,疾驰而去,身后的锦衣卫列队紧跟,宣巍翻身上马,迎着朱文奎马蹄溅起的淡淡轻尘护持左右,绣春刀倚挂的飞鱼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大宝麻溜的站了起来,提着褶裙,追随卫队而去。
…………
此时在北安门等候大明皇帝朱允炆,正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正在马车里吃个不停的怀王朱文圭,忍不住骂道:“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可长点心吧。你大哥这么久都没来,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你吃的心安理得吗?”
一旁的皇后马氏见不得小儿子受委屈,安抚朱允炆道:“老大沉迷于修炼,不愿意出远门,这孩子打小性子凉薄,和文圭有什么关系!”
朱允炆听到这里,眉宇间隐有怒气,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文奎修炼乃是皇爷爷亲自下的旨,他出生日期晦祥,皇爷爷虽不高兴,但依旧传他《日月法诀》,希冀他能消灾除祟,扛起大明江山永世万代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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