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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

因着连番几桩大事的耽误，御驾巡幸燕山行宫也延缓下来。就在诸事具备，只待銮仪起驾的前夕，皇上忽感风寒，御医担忧他能否经受鞍马劳顿，劝其暂缓出巡。

&ldo;皇上还是执意要去？&rdo;骆皇后慵然倚着锦靠，从晋王妃手上啜了口参汤，淡淡瞥向昀凰。宫装素颜的太子妃垂手侍立一旁，恭然应道，&ldo;今日群臣进谏，父皇也略有些动摇，不若之前坚持。&rdo;骆后闻言不语，只是摇头苦笑。

&ldo;母后放心，臣媳也当尽力劝谏父皇。&rdo;太子妃温言低眉，态度柔顺。

&ldo;如此甚好。&rdo;骆后颔首，&ldo;让皇上好好将养身子，以龙体为重。&rdo;

昀凰叩首告退，晋王妃起身送她至殿外。

小世子承晟十分喜欢这位温柔和顺的太子妃，也追在她身后，不舍得她离开。

内殿珠帘摇曳，只留骆后一人静静倚了凤榻，望着透入地上的晨间光影，端庄面容骤然浮上y霾，喃喃自语道，&ldo;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不去。&rdo;

承晟牵了昀凰的衣带，奶声奶气将她前日教他的南朝歌谣唱了一遍。昀凰与晋王妃骆臻相视而笑，直夸他唱得极好。承晟常被骆后和母亲责备，除了底下奴婢，难得有人真心夸他，因此越发赖在昀凰身边撒娇不已。

&ldo;承晟，又在顽皮。&rdo;

远处一声低斥，吓得那孩子慌忙躲到昀凰身后。

迎面却见晋王撑了伞，在初chun细雨中翩然而来。他走得极快，将侍从都远远抛在后头，步履间袖袂翻飞，衣带当风。昀凰牵起承晟，远远朝他微笑。

也不知是几时下起的雨，细细朦朦，洒了一天一地。

三人含笑见礼，这些日子常在中宫侍奉骆后，晋王夫妇与太子妃时有相见，也不若初时拘束。晋王俯身唤承晟，孩子却有些怕他。昀凰牵了他小手，轻轻jiāo到父亲手中。晋王抬目看昀凰，只是极轻快的一眼，指尖却苏苏拂过她掌心。

身后便是骆臻，左右也是耳目，昀凰蓦然缩手，耳后已有几分灼热。

却听鸟鸣啾啾，承晟欢叫一声，从父亲袖袍里发现了个玲珑金丝笼，里头是一只羽色斑斓的珍雀。骆臻脱口喜道，&ldo;你果真替母后寻来这稀罕鸟儿。&rdo;

昀凰觑着有趣，也伸指逗了逗鸟儿，莞尔道，&ldo;殿下真是有心人。&rdo;

&ldo;当心。&rdo;晋王抬手一挡，以广袖遮住昀凰的手，&ldo;这鸟会啄人的。&rdo;

晋王妃忙接过鸟笼，小心翼翼托在掌心嗔道，&ldo;他只对这些细碎玩意有心。&rdo;

鸟儿受了惊吓，在笼中扑棱棱乱飞乱撞，晋王低头对承晟一笑，&ldo;拿进去吧，当心惊着它。&rdo;承晟欢喜地捧了雀笼，一路小跑入殿，骆臻也忙不迭也跟了进去。

二人回眸相视，他目光复杂莫名，令昀凰心中微窒，侧了脸不愿再看他。晋王缄默片刻，终究移开了目光，淡淡道，&ldo;方才见了御医，听说父皇颇为动摇，有意延后出巡。&rdo;

昀凰一凛，抬眸看向晋王。

他眼里锋芒闪动，透出不容退让的决然，以只有她能听见的语声说，&ldo;岁不我与。&rdo;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旦夕祸在，时不我待。

风裹斜雨扑进廊下，沾湿鬓发，初chun天气里，蓦然起了彻骨深寒。

是夜，宫中离奇起火，将皇上所乘的玉辇烧毁。

同时被大火毁坏的还有皇后仪凤旗、翠华旗、入跸旗等细小物件。毁坏御用之物是死罪，龙辇更是天家威仪之表，毁于火中，是为凶兆。皇上闻知大怒，将当夜值守的侍丞、内侍、宫人一并杖责，两名疏忽职守的侍丞被当场杖毙。

将近天明，雨势更急。

昭庆宫中灯火通明，内臣近侍在外面雨幕里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太子、太子妃、晋王、大侍丞俱在里边长跪请罪。皇上余怒未平，整宿不曾入睡，深凹的眼窝越发塌陷下去，格外透出y沉。骆皇后病势初愈，侧坐一旁苍白了脸色，也不言语。

&ldo;凶兆？&rdo;皇上冷哼，徐徐扫视眼前诸人，&ldo;你等劝谏无果，便借着这大凶之兆，好拦住朕出巡？&rdo;

底下死寂无声。

&ldo;朕不过是去看看太后，碍着了谁？是谁如此心虚，连上十几道折子盼朕留在宫里？&rdo;他每说一句便提高一声，到最后已是哑声怒喝，震得众人心惊胆颤。骆后在边上无动于衷，微阖了眼，仿佛入定一般。然而，众人都明白皇上斥的是谁。

最不愿见着皇上与高太后母子言和的人，当然是骆皇后。

高太后落到如今凄凉境地，不可谓没有她的&ldo;功劳&rdo;。

昔年先皇后元氏，虽与皇上自幼结发，却始终不得高太后欢心。待骆妃获宠，便与高太后联手排挤元氏皇后，令皇上对其疏远生厌。虽然宫中讳莫如深，却盛传元皇后之死，是骆后一手设计。皇上虽有疑虑，却无实据，最终在高太后一力支持下，将骆妃扶上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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