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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ldo;别着急，他可能是去别处了。&rdo;颢温言宽慰道。此时外面有两个丫鬟跑了过来，见是他们正欲请安，颢一摆手止住，直问：&ldo;你们公子呢？&rdo;

丫鬟答道：&ldo;公子昨晚在问星楼上少……王妃以前的房间歇息。&rdo;

庞荻立即出门前往问星楼。颢亦随之而去。

待上至楼上，刚好见到璇玑从房内出来，庞荻略松了口气，走过去问她：&ldo;公子在里面罢？&rdo;

璇玑冷冷望她一眼，道：&ldo;未满三朝，王妃不应今日回门。公子睡着了，王妃还是请回罢。&rdo;

庞荻见她口口声声叫她&ldo;王妃&rdo;，知道她刻意讥讽，自己也不好受，也不想跟她计较，只说：&ldo;我进去看他一眼便走。&rdo;

璇玑伸手一拦，庞荻却发现她手上拿着一件衣服，正是王雱昨日所穿那件，而上面竟染有斑斑血迹。

&ldo;这是他的血？&rdo;庞荻惊问。

璇玑默然不答。

庞荻推开她走进房内，目光匆匆一扫，便看见王雱静静地闭目躺在床上。

她缓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只见他眉头微锁，似在忍受着某种痛楚，然而唇边却带着一丝宁和的笑意，五官还如以往那样，宛如刀削般好看，身上穿着一身新衣，脸上皮肤干净光洁，像是刚洗拭过。

&ldo;雱。&rdo;她轻唤他一声，如意料中那样，没听见他的应答。

颢也走到床前，垂首细看他。庞荻却站了起来，拉着颢轻声道：&ldo;他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他，我们回去罢。&rdo;

颢见王雱虽似在沉睡，但面色泛青，神色异于常人，以手探去，发现早已没有了温度与气息。

遗词

&ldo;荻，&rdo;颢黯然对庞荻说：&ldo;他已经过世了。&rdo;

庞荻摇摇头，轻声说：&ldo;他是睡着了。睡得很沉，所以听不见我唤他，他可能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走，我们走……&rdo;

她一面怔忡地说着，紧抓住颢的手臂的手却不禁地颤动起来，脸色也瞬间苍白如纸。

颢忙揽住她的肩，再看看躺着的雱，强压住阵阵袭来的酸楚与感伤，最后点头对她说：&ldo;好，我先送你回去。&rdo;

刚走两步，却见璇玑直直地朝庞荻走来，盯着她说：&ldo;王妃，公子是昨晚过世的。&rdo;

&ldo;不，他没有死！&rdo;庞荻道，然后喃喃说着：&ldo;他怎么会死呢？他昨天还那么神采奕奕地跟我说话，为我唱《桃夭》，他说他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说我霸道，觉得他离开我必须活不下去才对……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他怎么会忽然死了呢？&rdo;她越说声音越小，身体也逐渐瘫软下来，颢立即扶她到一旁椅子中坐下。

&ldo;那是回光返照。&rdo;璇玑冷道，她的表情总是平静而淡漠，从她的话中也测不到什么温度，而此时语调更是冰冷，令人闻之生寒：&ldo;公子病了许久了，从你同意改嫁那天起他就开始渐渐死去，一天比一天更虚弱，最后这几天根本不能下床，但他和老爷怕影响你出嫁的心情，所以一直不许人告诉你。到了昨天，他奇迹般地硬撑起来，穿上了他最喜欢的衣服，然后让你来见他最后一面，是想给你留个好印象，亲口对你表示祝福。但你一走后他便晕倒在地，直到晚上才醒过来，随即又像没事人似的起身，一个人朝楼上走来，整夜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也不许人进去伺候。我在门外守了一夜，今晨唤他数声都没听见答应，便推门进去，才发现他已经……&rdo;说到这里声音有了哽咽之意，她轻拭了拭眼角，倔强地抬起头继续道：&ldo;他伏在案上，吐出的血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案上也处处是斑斑血痕，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却还带着一丝微笑……我给他换上了新衣，给他洗干净了脸。公子一向是个喜欢洁净的人，不能容忍一点污渍的……&rdo;

庞荻一直愣愣地听着，听到这里忽然接口，微笑着道：&ldo;是呀，他很爱干净，特别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我初见他时，他就穿着一身白衣，长袍广袖的身影翩然立于那年清明的杏花微雨中，与我目光相触时也不知回避，只唇角微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rdo;

然后又走过去坐在王雱身旁，脉脉地看着他，伸手缓缓抚摸着他的额头、鼻和唇，昔日情景霎时如cháo涌来，一幕幕在她脑中重现：

寿宴赌书，他写下《倦寻芳》，&ldo;恨被榆钱，买断两眉长皱。忆得高阳人散后，落花流水还依旧。这情怀，对东风，尽成消瘦。&rdo;然后走到她面前，对男装的她深深一揖，朗声道：&ldo;请女公子雅鉴！&rdo;

花烛之夜，她悄然观察他沉思间，他却突然睁开眼，带着一丝暗含三分邪气三分狡黠的笑容问道：&ldo;娘子想是从来未见过如我这般体貌娴丽的人吧？&rdo;

他喝药之时身披一件白色宽大晨衣，头上的束带散了开来，一头长发带几分凌乱地披泻而下，直达腰际……用衣袖缓缓点拭唇角，广袖轻扬，姿态优美之极。她问他药苦不苦，他扬眉笑道：&ldo;娘子何不亲自一尝。&rdo;然后作势往她唇上吻去……

她生日那晚，他吹箫，她抚琴，在心中随之唱道：&ldo;欲白首，誓白首，此世长相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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