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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不大的孩子很难对一个连自己都心里没数的枯燥目标保持坚定。叶羡寒把自己想象成只会做重复行为的傀儡,近乎走火入魔地坚定自己一定能做到。至于那些对他来说太难的东西‐‐看不看懂无所谓,说白了只要够努力还是能全都背下来。
想到这里叶羡寒又低下头,想着还有太多事要做,这回坚决不能再出声了。
小孩呐呐地低头看扫帚,也不再言语。道观里静悄悄,只有翻书和扫帚扫过的轻响。
&ldo;啊!&rdo;突然一声惊叫从不远处响起。
小孩本来也不擅洒扫,平时全是仆从打理,笨手笨脚的。这道观又脏乱,绊到东西就是狠狠往地上摔了一大跤,摔得手肘剐蹭出血,大冬天的这一下更是刺骨地疼,另一手捧着手肘眼里泪汪汪。
叶羡寒上牙咬紧下牙,忍无可忍,刷地站起来抢过扫帚就挥手让小孩到旁边。他一边干脆利落轻车熟路地打扫,一边嘴里念:&ldo;你既然不擅长,做这干嘛。&rdo;
他又说:&ldo;再者,既然那个劳什子仙人没回来,你还打扫什么,就算是下雨回不去,你在一边歇着不就得了。&rdo;
小孩急了,要抢扫帚,说:&ldo;不行,他回不回来和打扫不打扫没关系。我爹娘是要我打扫干净,得是我,还得打扫干净。不打扫干净仙人怎么住。若不是我打扫干净的,仙人不觉得是我做的,就是没完成;仙人觉得是我做的,我也不能认。&rdo;
叶羡寒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ldo;死心眼。&rdo;
小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怒道:&ldo;你自己就是死心眼又说我死心眼!&rdo;
眼看着争着抢着没个停,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ldo;啊。&rdo;叶羡寒回头的那一刻,在心里轻轻&ldo;啊&rdo;了这么一声。
两个孩子手中的争抢都是停住了。
叶羡寒自打生来就没见过这么‐‐他说不上来,这么干净、这么好看、这么纯粹好像世间所有溢美之词都可以往上套,但都差点意思。他初见这人,就觉得自己懂的词句不够用了。
其实说是仙人,看着年岁也不大,当然这也可能是某种驻颜作用下的效果。
小孩满眼得意,偷偷甩了个&ldo;你看我说得没错吧&rdo;的眼神给叶羡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脸皱成一团,写满了委屈。
叶羡寒放开了扫帚就后退两步到一旁,暗暗打量这人。
第6章明月寄
白弈尘看到这样的场景显然是十成十的始料未及,他表情控制得再好眼底的震惊也快藏不住了。这种表情大概是‐‐&ldo;我前几天住的小破观里为什么凭空冒出来两个小不点还在抢扫帚&rdo;。
他注意到正对面的小孩隐约带红痕的手肘,于是半蹲下来轻轻拉过小孩一直想藏在身后的手看。小孩嘴巴撅起,眼角泛红。叶羡寒一直在一边偷瞄,然后怔住了,只见白弈尘抬手一挥,小孩手肘的伤无影无踪。
担心小孩冻着,布下阵法让整个屋子暖起来后,白弈尘从储物袋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个本来留着晚上吃的面饼,掰成两半在法器上烘暖拿给两个小孩。
若是师尊和师兄知道我这么用法器的,该被大笑一番了。他心里琢磨,然后把扫帚提溜着放回角落。
放下扫帚,白弈尘发现另一个小孩始终沉默着,现在窝在一旁读书。他好奇地凑过去:&ldo;你在看什么?&rdo;
叶羡寒没有回话,手指逐字指着书文,来回反复,渐渐皱起眉头。
白弈尘看了一眼字
‐‐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噭。
这就难怪看不懂了。
&ldo;&lso;噭&rso;字就是外在具体体现,&lso;眇&rso;则是感官所难以知觉的内在微妙变化。&rdo;他在一旁轻声说,&ldo;天地万物无穷尽,我们的感官用不同的角度映射万物的模样于脑海,才将万象于混沌中剥离入可以被区别成个体的概念。五感所见是你所&lso;能&rso;感知的,心灵的洞见则是你所追寻的。
&ldo;你从哪个角度看世界,带着何种追寻,世界在你的一生里就是何种模样。不带欲求和成见而感万物,才能察觉万物本真。越是执着于外部感官的纷杂刺激和欲望,反而越会看不清更多,错失更多,一生在迷瘴里打转,像被胡萝卜吊着的毛驴盯着萝卜在磨盘边打转,广阔天地就在眼前却累死也看不见。&rdo;
叶羡寒的手指顿住了,半晌他说:&ldo;可是仙长,我只是平平凡凡的人,自身尚且难以保全,很可能明天就死在这里,烂在泥里。这世间有万千同我一样的人,若是没有比一般人家更深的执念和欲望,便撑不下生活的折打,争不到填饱肚子的饭。逍遥对我而言远在天边,不只是身、还是心。
&ldo;更遑论书上说的圣人之道。我只想让我所爱的人幸福,终我一生都难以想象能做到大济天下。&rdo;
&ldo;天地要比圣人之道来得广阔。&rdo;白弈尘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ldo;如果在一生中能够时时反思自己是否被纷杂的事物所惘,囚笼只能困住你身,无法困住你心。&rdo;
叶羡寒摇摇头:&ldo;如何能不被欲望困住,何时才能不受束缚?哪怕我有一天富甲一方,钱对我来说依然很重要。我也问过自己,拥有多少的钱才算满足:一百两?要是饥荒了呢?变法重税了呢?一千两,要是瘟疫了呢?一万两,要是战火波及了呢?翻来覆去的答案是我填不上心里的沟,恐惧会催着我一直囤积下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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