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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这是我的浅见，但&ldo;不吐不快&rdo;，哪怕又当了&ldo;堂&iddot;吉诃德&rdo;，还请大家批评。

中国人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俺的关于史华慈的&ldo;歪批&rdo;文字（《读书》2009年第11期），遭到人家的反批评（任锋：《如何理解史华慈问题》，载《读书》2010年第6期），洋洋洒洒，累数千言（读着好累），批评之一是不该&ldo;空过宝山&rdo;，没好好领会洋大人的教诲。其实，俺是不懂什么史华慈的，但如果&ldo;皓首穷经&rdo;，研读一位老外的晦涩大作，最后得出一个&ldo;民主还是比专制好&rdo;，就跟没说一样的结论，我看，还不如免了罢。

回到正题，那个所谓&ldo;思想史上的天花板&rdo;问题，如果说中国传统无法回答，令人汗颜，西方民主就一定能够回答吗？提问者似乎没感觉到，西方研究民主问题的专家们多年来的困惑和争论。

最近因为&ldo;反行为&rdo;的&ldo;理论化&rdo;问题，有学生建议我读一读&ldo;博弈论&rdo;和&ldo;行为经济学&rdo;的书。岂知在一部&ldo;博弈论&rdo;著作里，赫然就写着有关的问题，说&ldo;民主&rdo;也不是在所有场合能够保证的：希特勒，不就是德国人民&ldo;选&rdo;出来的吗？

我对史华慈并不了解，阿伦特倒听不少人说起，也读过一本半本。不久前，不意间在一位朋友的书架上，发现她的集子。为了了解阿伦特的两个主要观点，朋友收集了她的有关著作，以及各方面对阿伦特的研究书籍文章，单这些就一二十本，而且都是原文的。我这位朋友认为，如果只读一二本，甚或是翻译的文本，乃至只是寻章摘句，那还是&ldo;免开尊口&rdo;，其实是没有资格谈论这些问题的。

那我就要问了，批评我的各位，您如此这般的下过一番工夫吗？阿伦特则还罢了，&ldo;等而下之&rdo;的不知什么人物，只因为他是个老外，有点名气，就一律要去读去学，那值得吗？再四处推介，岂不是&ldo;误人子弟&rdo;？

我对政治思想的探讨，还很肤浅。但我相信那是一个有力的反问：我们读懂了自己传统的&ldo;症结&rdo;所在吗？像我当年那样带着对柏杨&ldo;酱缸论&rdo;的推崇，立志到美国&ldo;取经&rdo;的，恐怕还不在少数。为了年轻时的那点子提问，就&ldo;一股道走到黑&rdo;，到今天还不该反思一番（对于传统及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我是到美国几个月后即改变了态度，像我这样的后来者恐怕也不在少数）？

对此，佛家好像有一个说法，即佛在我心。我们难道不能就此类问题重新提问，&ldo;求诸己身&rdo;？

我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一点，其余就&ldo;没啥可说的&rdo;。有问题应就问题讨论问题，挟洋自重，引几句洋人的话，怕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其实，有一位定居在国外的学者说过，汉学家中能够完全读懂中文，用中文写篇短文的，并不多见，更遑论大量掌握文献的深刻研究了。

老舍曾经说过，中国人没有自己的思想，事在八十年前（参见《猫城记》），现在中国人自己的东西不是没有，为什么非要拿外国人说事儿不可。国人&ldo;崇洋媚外&rdo;好多年啦，什么时候才可以醒一醒呢？

再论&ldo;天花板问题&rdo;

吕思勉先生曾说：法家之言，皆为君主说法：设君主而不善，则如之何？设君主而坏法，则如之何？近之持立宪论者，每以是为难。然此乃事实问题，不足以难法家也。何者？最高之权力，必有所归。所归者为君主，固可以不善；所归者为他机关，亦可以为不善。归诸一人，固不免坏法；归诸两机关以上，岂遂必不能坏法？……固曰：此事实问题也（《中国文化思想史九种》，第530页）。

钱穆先生也说：皇帝不能皆贤，纵贤，而因长时期高踞尊位，总不免横添许多不良影响。但这是&ldo;人事问题&rdo;，不关&ldo;政治体制&rdo;（而且还给人以在内部自身扭转之希望）。我们不能专据这些人事来衡定整个的政治体制，来&ldo;抹杀那整个政治体制背后所有的理想，及其一切规制法理之用心所在&rdo;。古今中外，&ldo;人类历史尚无发现一种绝对有利无弊的政制，亦没有一种可以推行数百年之久，而不出毛病的政制&rdo;（《国史新论》，第80页、第82页）。

这些都可以说是从中国自身出发的解释。读了这些话，您对所谓&ldo;中国思想史上的天花板问题&rdo;，是不是会有一些新的想法呢？

一个人做主

吕思勉先生说：儒家的希望，是有一个&ldo;王&rdo;，根据着最高的原理，以行政事，而天下的人，都服从他。假如能够办到，这原是最好的事。

吕先生又说：但是能不能呢？恐怕就不能了（《中国文化思想史九种》，第773页）。

而在我看来，历史上没有做到，是不是就说明这个&ldo;理&rdo;错了呢？恐怕还不一定！

这也涉及历史是&ldo;什么&rdo;的问题。

也许，因为中国文化&ldo;任重道远&rdo;，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ldo;失败&rdo;，展现出这么多的&ldo;毛病&rdo;，经历这么多的&ldo;考验&rdo;‐‐负载这么多的&ldo;功能&rdo;，让你得出这么多的&ldo;教训&rdo;，几乎没有一个&ldo;难题&rdo;、&ldo;困境&rdo;是可以&ldo;逃逸&rdo;的，‐‐这就是中国的历史，并不是让你有了个&ldo;理儿&rdo;就&ldo;一步而蹴&rdo;、&ldo;万事大吉&rdo;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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