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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舒不应,栾秋又说:&ldo;英则绝对不是孤身一人来大瑀的。明夜堂肯定想一网打尽。英则藏身这么久,若是活着,藏匿他的一定是苦炼门恶徒。&rdo;
李舒:&ldo;嗯……&rdo;
栾秋喝完了手里的酒,夺过李舒那只碗,一口气喝干。
&ldo;明夜堂是志在必得。&rdo;栾秋说,&ldo;经此一役,他们可能会成为大瑀江湖的领头人。&rdo;
李舒心头微动,他直接问:&ldo;你为什么不喜欢明夜堂?&rdo;
栾秋不喜欢明夜堂的原因,跟大多数江湖人看不上明夜堂的原因差不多。
一是明夜堂太会挣钱了。江湖人多是布衣侠客,明夜堂这种穿得靓丽光鲜的,看着就让人别扭。穷途出英雄,末路见真章,明夜堂走的不是寻常江湖人那一套,自然也不那么受寻常江湖人待见。且明夜堂财大气粗、出手阔绰,没钱的江湖客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觉得在他们面前总是矮了那么一截。
二是明夜堂和朝廷中人有联系。什么北军的统领与堂主章漠是拜把子的姐弟,什么北军狼面侯是明夜堂挚友,还有帮派中这个那个,与朝廷中大官有密切书信来往,总之联系紧密,切不断斩不开。江湖人以武犯禁,只在意江湖规则,最看不惯朝廷中人,但凡跟朝廷鹰犬沾上关系,都要受众人唾弃。坊间更有传言:如今端坐龙位的那个,曾受过明夜堂许多帮助。
两个原因相加,足以让江湖人对明夜堂颇有微词。
李舒装作不懂:&ldo;心眼真小啊。&rdo;
&ldo;这怎么是小心眼?&rdo;栾秋不爱听这话,&ldo;这是有原则。&rdo;
他认为自己必须向李舒解释清楚,这偌大江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ldo;小心眼&rdo;。江湖客有许多不落在纸面的规矩,是从他们踏入江湖那一天开始就刻在血肉里的坚持。
&ldo;对明夜堂有异见的帮派其实很多。&rdo;栾秋说,&ldo;是的,我不喜欢他们。今天拿鱼来的七霞码头韦问星也一样。他得知明夜堂要牵头重组诛邪盟,半个月后还要在江州城里举行什么诛邪大会,心里气不过,才特意来找我。我……&rdo;
他犹豫了,李舒接话:&ldo;你让他失望了。&rdo;
沉寂中,小院里的两颗孱弱梨树被夜风吹动,落下稀稀拉拉的梨花花瓣。树生来病弱,树干只有胳膊粗细,是从正堂旁边那棵遮天蔽日的树上,折枝栽下的。山庄人走的走散的散,这个小院也没人着意打理,树便一直半死不活地撑着。
后来李舒来了。或许因为有人捉虫浇水,这两棵虽然开得晚,但勉强也有了个花样子。
花瓣像被击碎的、轻盈的蝴蝶翅膀。月色把它染得更冷更冷,它落进李舒手中酒碗,浮在琥珀色酒液上。
李舒正在发呆。
对栾秋来说,这实在很新鲜,仿佛这个聒噪、多话的青年突然间冷却了,幽暗阴影斑驳地在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上轻颤。他手端酒碗,盯着李舒安静的侧脸看。
和要不要乐契的命相比,趁着重组诛邪盟的机会把大瑀江湖正道一网打尽,才是李舒最想做的事情。
明夜堂想用乐契引出自己,而自己则可以利用乐契,反将一军。
诛邪大会正是最好的机会。大瑀重组诛邪盟,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他李舒必须让浩意山庄当这个领头人,否则苦炼门危矣。
他打定主意,看向栾秋,发现栾秋也正看着自己。
&ldo;你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正经人。&rdo;栾秋说。
李舒:&ldo;谬赞,我不想当正经人。&rdo;
酒碗里还剩几滴,栾秋举碗仰头,伸舌去接滴落的酒液。滴干了还嫌不够,还要去舔碗沿。
&ldo;栾秋,不行。&rdo;李舒忽然说。
栾秋收了舌尖,看看那碗,才想起李舒刚刚也用这碗喝酒。虽不知道他喝的是哪个方向,但……栾秋举着那碗,放下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耳朵又微微地烫起来。
&ldo;重组诛邪盟这件事,绝不能交到明夜堂手上!&rdo;李舒掷地有声。
栾秋:&ldo;……嗯?&rdo;他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说的是什么烦恼。
&ldo;一,你不喜欢明夜堂,我也不喜欢,江湖上还有许多人都不喜欢。诛邪盟即便散了许多年,如今说出来仍旧是响当当的名号,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找你。&rdo;李舒说,&ldo;你师父一生磊落,甚至为诛邪盟而死,你就忍心这样把他一生最重视的东西交到你看不起的人手里?&rdo;
栾秋听得愣住,良久才反问:&ldo;你认识我师父?&rdo;
李舒心想十六年前死得这样透,我还怎么认识?他怀疑栾秋酒量不行,已然有些醉了。&ldo;李舒最遗憾的,是从来没有机会见一见曲天阳曲老前辈这样的大英雄。&rdo;
栾秋:&ldo;不对,你一直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rdo;
李舒恼他醉了也如此敏锐:&ldo;若是我认识了曲老前辈,我早就拜入你们浩意山庄,正经八百地当你的师弟了。&rdo;
栾秋点头:&ldo;对……没错,师父向来顶天立地。你见了,一定折服。&rdo;
李舒又说:&ldo;第二,明夜堂这样不正经的帮派,能好好经营诛邪盟?里外都是铜臭味儿,敛财法子说不定比我想的更奸更坏。日后别人提起诛邪盟,只怕连曲老前辈和浩意山庄的英名也被污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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