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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第1页）

车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昏暗，车壁的烛座上安了两支明烛。

&ldo;杜小姐，请此处宽坐，&rdo;一个沉静柔和的声音说道，&ldo;只因事出紧急，才会以这种方式请你来，唐突之处，小姐勿怪。&rdo;说话的人一身青衣，正含笑示意她坐在对面。

凝目看去，杜棠梨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眼前的人二十多岁，微笑安坐的样子令她想到了似水月华，有种摄人的沉静与清丽。

&ldo;请问，尊驾是……&rdo;杜棠梨敛衽坐下，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境平静了许多，仿佛在这个人面前，心中的不安惶惑就忽然找到了归属。她极力搜寻着记忆，总觉得有些眼熟，但若是见过，自己该不可能忘记才是。

跟着她猛地睁大了杏核形的眼睛：&ldo;您是静王殿下!&rdo;

她终于想起，是在雾岚围场见到过。那时几位皇子都是众家小姐瞩目的中心，但大皇子露面很少，她只是远远望到了一眼。

&ldo;在下洛湮华。&rdo;静王微笑道，止住少女起身下拜的动作。杜棠梨感到他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掠过，神情就带了一丝惆怅：&ldo;难怪，凭渊在那么紧急的时候会想着救你，原来是这样。&rdo;

杜棠梨觉得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静王的目光像是透过自己，在凝视着相隔遥远的某个人，仿佛被唤起了久远的隐痛，她有些不安。

好在凝思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静王随即说道：&ldo;杜小姐，凭渊在皇觉寺出了事，受伤蒙冤，如果没有人能帮忙证明清白，他很可能被陛下重处。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话，可愿意帮他?&rdo;

沁画搬了一张小凳，坐在杜棠梨的房门外，她觉得作为贴身丫鬟，今晚有责任守在这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房里似乎有响动，猛地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方才是靠在门上睡着了。

再看天上，刚刚还见明月初升，现在却像是起了云，黑沉沉的一片。到底睡了多久?她坐直了身体，真是不争气，平日没事时也不见得这么爱犯困啊。

身后的房门突然开了，杜棠梨从里面走出来。

&ldo;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要去哪里?&rdo;沁画急忙起身，跟在她身后。

&ldo;我要去见父亲，有话对他说，&rdo;杜棠梨道，&ldo;沁画，你不必同来。既然还没休息，就帮我收拾一身出门的衣裳吧。&rdo;

&ldo;杜大人这会儿也不知是否安歇了，要不要明天再说?&rdo;沁画本想劝一句，但杜棠梨神情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东西，令她将话咽了回去，&ldo;是，小姐。&rdo;

她停下了步子，看着杜棠梨窈窕的身影远去，总觉得小姐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那双乌黑的眼瞳里有种她没见过的坚决，仿佛做了极其重要的决定。

杜蘅还待在书房里没有睡，正在为女儿的事头痛，见杜棠梨进来，叫了一声父亲，却不说话，他就将捧砚的书童打发出去，关上房门：&ldo;棠梨，可是有事要同父亲说?&rdo;

杜棠梨咬了咬嘴唇，开始讲述白天的遭遇：如何陪着姚芊儿去进香;如何见到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被错认了身份得以活命;最后遇到了进寺找人的宁王，为他所救……

末了说道，&ldo;父亲，当时一行人中活下来的只有女儿一个，若是宁王殿下当真被错指为杀人元凶，女儿须得将所见所闻说出来才行。&rdo;

她没有提到方才车中的交谈，静王离去前是这样叮嘱的：&ldo;只需将经历如实说出即可，陛下自然能辨明真伪。只是如果要救凭渊，你万不可将今夜我来过的事情告知他人，即使对家人也不能说。其他的事不必担心。&rdo;

那时视线相触，杜棠梨感到安心，静王并没有承诺或保证什么，但他的目光里有种温和的安抚，像是能看懂自己心里每一层惶惑与忧虑，甚至深埋不为人知的心事。对这位禹周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她只从旁人口中听过一些传闻，那么神秘遥远，可当这个人近在眼前时，杜棠梨却感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值得信任。

杜蘅起初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到此处突然暴怒：&ldo;不行!棠梨，你可不要昏了头!去做什么证，谁会听你说，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rdo;

&ldo;可是宁王殿下救了我，&rdo;杜棠梨低声道，&ldo;父亲不是教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么?&rdo;

杜蘅被堵得一窒，随即怒道：&ldo;报恩也要看情形，五皇子是什么身份，会需要你替他说话?一个姑娘家就不该卷进这种事情里。&rdo;

&ldo;女儿已经卷进去了。&rdo;杜棠梨道，父亲的怒气比她能想到的还大，是在担忧吧。&ldo;即使不为恩情，这也是女儿该做的。若是有人要父亲修史时指鹿为马，或者颠倒黑白，父亲会答应吗?棠梨读书怠惰，但该做什么还是能分清的。&rdo;

&ldo;那不一样。&rdo;杜蘅被她说得语塞，&ldo;你在家好生待着，不许再多想这件事。&rdo;

&ldo;已经晚了，&rdo;杜棠梨道，如果不是的确需要，她相信静王不会选在危机四伏的时刻专程来访，&ldo;过不了多久，定会有人上门相询。棠梨只希望父亲届时不要担心，只要做该做的事，问心无愧，旁人怎么看，女儿并不在意。&rdo;

&ldo;宁王殿下不是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就按照他所说的，你没去过皇觉寺，有人来问就这么回答，懂么?想来他即使遇到了什么事，也不至着落在你一个姑娘身上。&rdo;杜蘅语重心长道，&ldo;听父亲的话，你不知宫闱险恶，那是不能沾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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