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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话音刚落，周遭便漫上一股阴冷之气，那狐火骤然蹿高，蓝光跳动下竟亮起更多盈盈光点。不，那是……

杜若倒抽一口冷气，拽紧了樊灵枢的袖子。那不是什么光点，那统统是狐狸的眼睛！

&ldo;怕什么。&rdo;樊灵枢哼笑道：&ldo;一群狐狸崽子罢了。&rdo;

果不其然，灯光渐渐亮起，周遭恢复了明亮，一群小狐狸挤在大堂正中，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这些小狐狸颇有灵气，大眼睛圆溜溜的，全都盯着王后看。

今天的王后确实美艳非常，她穿了一件五彩绫罗，额间点了朱砂，没有平日里那般威严，却更加光彩夺目。萧离焱就站在她旁边，可却跟那群小狐狸一样，一双眼睛没离开过她。

王后伸手取过仆从端来的杨柳枝，将柳枝探进狐王手持的鎏金瓶中，然后她朝堂下一甩，那不知名的液体流光溢彩，像是把所有光芒都汇聚了去。水珠落在小狐狸头上，他们甩甩耳朵，&ldo;噗嗤&rdo;一声化成人形！看起来都像是四五岁的小孩子。

点妖成功，大堂里又热闹起来，酒食流水一般被端上，一众狐妖团团围坐，不喝到天亮誓不罢休。

杜若扯了扯樊灵枢的衣袖，小声问道：&ldo;我也是你这么变出来的吗？&rdo;樊灵枢打着哈哈：&ldo;差不多吧。&rdo;

妖比人更愿意放浪形骸，酒过三巡堪比群魔乱舞。樊灵枢略略吃了点饭菜，只觉得愈发呆不下去，他看杜若逗一旁的小狐狸正开心，便对她说道：&ldo;你先在这玩着，这满屋子酒气熏得我受不了，我出去透透气，待会儿就回来。&rdo;

樊灵枢起身离席，原本推杯换盏的王后忽然一顿，接着，她笑着对众人道：&ldo;我出去一趟，夫君生产在即，还望诸位不要为难他。&rdo;说完她看都没看萧离焱一眼，也出去了。

萧离焱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下的手不由得悄悄握紧。他笑着端起一杯酒，冲大家举起：&ldo;别听王后的，诸位不要扫兴，来，干了。&rdo;说罢仰头，将酒液悉数饮尽。狐族酒烈，辣得人喉咙生疼，一杯酒下肚如同生吞了一口刀片，这样的酒是为冬天酿的，喝一口就能生出一股暖意，可是萧离焱却觉得一点不热，他反而更冷了。

这边大堂里喧嚷得像是要将房顶掀开，那边，樊灵枢已经走到僻静处，月影朦胧，山涧溪流腾起小小水雾，好不雅致。樊灵枢刚吐出一口浊气，忽而绷紧了神经。

&ldo;谁？&rdo;他回头朝身后看去。月光下，王后从树影中缓缓走出来。

赤松涟的眼睛异常明亮，她盯着樊灵枢单刀直入地问道：&ldo;樊公子真的是散修吗？&rdo;

樊灵枢看清来人后稍稍放松了些，恢复了原来的漫不经心：&ldo;不然呢？王后追随鄙人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个？&rdo;

赤松涟并不接他的话茬，反而上前一步站在樊灵枢身边，她看着清澈的流水自顾自说道：&ldo;我们终南山狐族自古受灵泽庇佑，也有先辈渡劫成仙，若论灵力积蕴我们狐族也算排的上名号。&rdo;

&ldo;王后确实灵力深厚。&rdo;樊灵枢不走心地恭维。

&ldo;你身上一种不同的感觉，我本以为你是隐瞒实力的妖修，或者更往上一层也说不定……&rdo;说到这，赤松涟侧头去看樊灵枢，似乎要拨开拨开迷雾看穿他这个人，突然，她朝他出手了！狐族妖风带着一股痴缠的媚气，从赤松涟微抬的袖口中横冲直撞地朝他涌去！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樊灵枢不曾防备，事实上，就算他防备也没什么用处，他只狼狈抵挡两下就被这股狂风卷着丢进了旁边的山涧里。溪水不深，樊灵枢支着胳膊坐起来，水才没过他的小腿。他抹了一把脸，任凭凌冽山泉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嗤笑一声，看向赤松涟的眼神却有些冰冷：&ldo;王后这是什么意思？&rdo;

&ldo;试试你的实力罢了，果然如我所料，虽然你身上有某些我看不清的东西，但是你内府空虚，基本没有灵力。我听过一些传闻……&rdo;

&ldo;传闻就是传闻。&rdo;樊灵枢打断她的话，慢慢站起来，&ldo;所谓传闻，多半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我明白，现如今狐王即将产子，这段时间对狐族来说十分重要，所以害怕别人趁虚而入，王后对我存疑实属正常。在下跟王后保证，绝不做对狐族不利的事。&rdo;

得到樊灵枢这样坦荡地保证，赤松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碍于王后的威严，她并没有对浑身湿透的樊灵枢有什么表示。似乎是看出她不自在的样子，樊灵枢轻笑，转移了话题：&ldo;王后独自一人出来，不担心狐王殿下被起哄灌酒吗？&rdo;

&ldo;他……&rdo;赤松涟欲言又止，她没想到樊灵枢会说起这个。旁处的树枝弹动了一下，似乎有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赤松涟望着水中月亮的倒影，一时间有些出神。她有多久没有真的关心过自己的夫君了呢？狐王孕子一向辛苦，可是如果没人提醒，她每日忙于政务，根本想不起来去关心他，就连上次要给萧离焱送大氅都是身边的丫头提醒的。

&ldo;我应当是很爱他的。&rdo;赤松涟忽然开口，喃喃低语，似是在对久远的过去说话：&ldo;有一次冬天，我因为贪玩在茫茫大雪中迷路了，满世界的白色看起来都一个样，我不知不觉走到了山崖之巅……&rdo;

那时赤松涟刚刚化形，维持人形尚有些勉强，她在冰冷的雪地中徘徊，一行浅浅的脚印很快就会被后来下的雪给埋住。没办法，她只好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放声大哭。山崖之巅有很多秃鹫，如果是现在的赤松涟一定不会选择大喊大叫，可是年幼的她什么都不懂，哭声很快引来了鹫鹰。

&ldo;当时我怕极了，鹫鹰的爪子抓破了我的胳膊，我都感觉不到疼，耳边只有它们尖利的鸣叫，我想我就快要死了……&rdo;

就在这时，白茫茫的大雪中出现了一抹火红色，那是一只火狐狸，几个跳跃之后忽然变作了一个俊朗的少年，少年头发是张扬如火的颜色，发梢有一点点黑。他犹如星曜的眼睛看向呆住的赤松涟，朝她露出了一个恣意的笑容。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安静了，眼中只有那一抹跃动的红色。秃鹫什么时候被赶跑的她不知道，她只记得少年温暖的怀抱，记得他沉稳的心跳。

&ldo;我被他抱下了山。以我在狐族的地位，父王早早地就为我准备起婚事，所有贵族的儿子都是我挑选的对象，可是，我从那时起心里就有人了，我在各种场合寻找火狐哥哥，我跟所有人都说将来要他做我的夫君。他也很喜欢我，我们相爱、拥抱接吻、然后在一个并不特殊的日子做了爱人之间最快乐的事。之后他怀孕了，我们理所当然的喜结连理……&rdo;

听起来是个很完美的故事，可是看赤松涟的表情却不是这样，她眉头微皱，眼底是化不开的纠结和痛苦。

&ldo;王后。&rdo;樊灵枢的声音令赤松涟猛然从浓稠的回忆中惊醒，她抬头，眼角的泪水稍纵即逝，她有些愣怔地看着樊灵枢，片刻后才理智回笼，垂下头去。月光盈盈洒下，将一切事物都模糊了，樊灵枢看着月下狐后单薄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或许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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