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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她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马车上，那个趁她打盹，用被子闷死她的人到底是谁呢？杀死秦诺那人又是谁派来的？是因为秦诺已经查到了自己的死因吗？

……

雨下了半日，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枝头的石榴花被风雨打落，零落铺陈了半个院子。

窗外风雨如晦，窗内清俊的少年跪在书房正中，眼角有一行清泪悄然滑落，&ldo;父亲大人，恳求您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辞掉这桩婚事吧。&rdo;

被唤作父亲的男人只有三十八岁，他叫李昶，在大梁官拜车骑将军，深得武帝宇文邵的信任，不论是年龄，还是事业，都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

地上跪着的是李昶的长子李寔，李寔口中的妹妹便是李汝宓。

&ldo;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里容得你来置喙。&rdo;李昶有些不快地丢开手中一本文书，抬头望向房中跪着的少年。

李寔抬起泪眼，静静道：&ldo;若是母亲还在，她定然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rdo;

李昶脸上腾起几分羞怒的神色，眼前的少年依稀便是前妻年轻时候的模样，他与徐氏生养了两个孩子，儿子像极了徐氏，倒是女儿的长相，略随自己几分。他亏欠徐氏太多，儿子公然说出这种话，他不由得又愧又怒。

只是想起亡妻徐氏，李昶心中就慢慢软了两分，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慢慢掩去脸上的怒色，不耐烦地数落道：&ldo;你母亲好好的在荣禧堂上伺候你祖母汤药，你说这话，是故意咒她吗？&rdo;

当年徐氏被流放乐浪，李昶又续娶了杜氏，只是徐氏生养的这一双儿女那时年岁都大了，不论他怎么从中调停，两个孩子都无法跟杜氏亲近起来，他一直颇为此事烦恼。此刻，他故意曲解了儿子话里的意思，只因为本朝以孝治天下，他须得拿孝道的事情敲打一下儿子。

李寔果然惶然分辨道：&ldo;我，儿子不是这个意思。&rdo;

李昶见成功敲打到了儿子，便刻意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向儿子说道：&ldo;你妹妹的婚事，我是同你母亲（杜氏）商量过的，你母亲也是见过舞阳侯的，说他很好，堪配你妹妹，让我做主便是。就是你，当年你们同在太学里读过书，你与他该不算陌生，对他的人品难道还不了解？放眼当今朝中，还有比他更出色的年轻人吗？&rdo;

李寔摇头道：&ldo;不是他不好，父亲知道儿子的意思。&rdo;

李昶近来公务颇为繁忙，此刻案头还有一堆的文书要他处理，见儿子如此缠杂不清，不觉心里更加烦躁起来，一拳砸在案头，震得笔架上的毛笔不住摇晃起来，一阵乱响过后，他呵斥道：&ldo;你的意思？你那全是糊涂心思！也罢，今日我就好好地点醒你！省得你日后犯错，说我不教而诛！&rdo;他喘了口气，又继续斥责道：&ldo;大周朝的时候，你外祖父被抄家斩首，你母亲连坐被流放乐浪，那是因为你外祖父触犯朝廷律法，今上当初也是奉周太后之命铲除逆党，那是替朝廷办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怎么反倒越来越糊涂了，啊？&rdo;他那一声质问，振聋发聩，怒目圆睁，样子十分骇人。

对于李昶的暴怒，李寔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来，&ldo;朝廷律法不过是他宇文氏一家一户的律法，周太后也是受他们胁迫才下的令。外祖父当年是遵明帝衣带诏行事，宇文邵诛杀外祖父，不过是为他们篡周自立做打算。父亲怎么可以再把妹妹许配给他宇文家？&rdo;

当年宇文邵意欲废掉明帝，李寔的外祖父作为周朝老臣，自然是极力反对。后来明帝被废，幼帝即位，宇文邵挟天子令诸侯，甫一掌权，就先诛杀了李寔的外祖徐氏满门，就连他母亲也没放过，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乐浪。

李昶见儿子陡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惊怒交加，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顺手抓起案头的玉石镇纸便向儿子砸去，&ldo;你这逆子，简直是要气死我，今日不把你打死，他日你非得害死我李氏满门。&rdo;说着径直走向书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大声喊道：&ldo;来人，取藤条，不，取军杖，把这不孝子给我打死了事。&rdo;

李昶的命令从位于李府中轴线靠前的书房渐次向外传去，不多时，便有几名侍者扛着刑具冒雨小碎步穿过重重庭院，奔向这落满石榴花的院落。

玉石镇纸砸在李寔的鬓角，鲜红的血沿着少年的鬓角蜿蜒流下，斑斑血迹，宛若墨水淌过宣纸，在薄薄的衣料上朵朵晕染开来。

&ldo;只要父亲答应辞掉婚事，就是打死儿子，儿子也心甘情愿。&rdo;李寔苍白的脸颊上犹挂着泪珠，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李寔仍旧如此说，李昶愠怒之下，咬牙道：&ldo;只要我还活着，阿宓就必须嫁过去，你现在便可死了这条心。&rdo;

李昶到底没有把李寔打死，不过打了三十多军杖就草草了事了，他虽然前后娶过两个妻子，徐氏给他留下一双儿女，杜氏却只生养了两个女儿，李寔是他的独子，一是不忍心，再者他母亲秦老夫人如今病着，老夫人最疼爱这个孙子，不敢让老人家再为李寔有个三长两短。

……

李汝宓躺在帐子里，静静听完房中婢女这一番学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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