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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只问你一个问题,&rdo;杰森看起来还算冷静,他低头看着她,问,&ldo;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rdo;
&ldo;……&rdo;拉妮娅抿紧了唇。
意料之中的反应。杰森想。
他咬紧牙,扯起嘴角,堪堪遏制了亟待爆发的暴怒,表情却显得狰狞:&ldo;或者说,你确定你会离开吧?&rdo;
放在任何人身上,他这个问题都显得莫名其妙。
在祭坛战场,为了拿起大种姓之刃,拉妮娅把自己重新暴露在了宇宙的视线之中,在那之后,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黑暗中窥伺她,试图让失控的ai重新回归系统,如果拉妮娅不离开,等待她的就只有消亡。
换成任何人,他们至少都会先猜想拉妮娅会选择的是离开,甚至换成拉妮娅之外的人,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离开。
‐‐但唯独杰森不相信拉妮娅会这么选。
这个问题出口之前,他就猜得到拉妮娅的答案,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一遍,看她到底敢不敢面对他说出那个答案。
面对他的注视,拉妮娅始终垂着眼睛。
她向杰森解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ldo;独居生物不会给自己制定必须要遵循的规则,但随着形成群落,他们会开始制定出规则,明确可以和不可以,于人类就是法律和道德底线,对你们来说是原则……一旦越线就会让自己跌落进深渊。&rdo;
&ldo;不管承不承认,规则都可以保护大部分人,是现有条件下能够得出的相对正确。&rdo;
她终于抬起眼睛,让杰森清晰地看见了那双眼睛里让他怒不可遏的平静,既不恐惧死亡,也没有对生的渴望。
那片破碎的平静看着他,说:&ldo;而对这个宇宙来说的正确就是拉妮娅&iddot;凯亚不存在。&rdo;
至始至终这只是一个骗局,波及全人类的灾难是表层,给出的选择是表层,流放敌人的结局的表层,阿提拉&iddot;海文有没有被打败根本不重要,他也不是死于话多的反派,那些话语就他递出最锋利的一刀,而那一刀拉妮娅承受得毫无保留。
从对话一开始,她就已经输掉了全部。
阿提拉&iddot;海文给出的根本不是选择,而是两种不同的毒药,而最让杰森愤怒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拉妮娅选择一瓶毒药喝下,就像是在剧院的坐席上看着台上的朱丽叶决然地喝下毒药。
&ldo;所以你就愿意等死?&rdo;杰森反问,&ldo;对你来说正确就是你已经离职的公司制定的规章制度?没人像你这么爱岗敬业的,小红。&rdo;
拉妮娅想要重新低下头,但是杰森抢先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和他对视。
&ldo;但如果我没有离开……&rdo;她思绪一片混乱,&ldo;如果我没有……&rdo;
如果她没有,如果没有她,海文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尼福尔海姆也不会毁灭,芬奇家族的墓地也不会被墓碑填满,他们刚才看到灾难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他们不是被他们的渴望杀死的,而是死于她的渴望。
她未出口的话语被一个吻堵在了唇舌间。
突如其来的吻让拉妮娅微微睁大眼睛,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ldo;如果没有你,这个星球会更糟,&rdo;杰森说,&ldo;让我告诉你你选择了什么,你选择的是不复存在,你要断开和你认识的所有人的联系,你建立过的感情会变成沉淀在每个人心里的结石,你要再一次抛弃所有人,为了你的自以为是,而这一次是你做得最出色的一次,因为这次所有人都亏欠你‐‐听起来真是太棒了对不对?令人心动,我知道。&rdo;
她从唇上读到了他所说的每个字,每个字都轰轰烈烈砸向大地,砸碎了碎裂的坚果壳和鸡蛋碎片,把她的思绪拖拽进混乱的漩涡里。
&ldo;但是……&rdo;拉妮娅说。
她顿了顿,试图把剩下的词语咽下去,杰森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追问道:&ldo;但是什么?&rdo;
&ldo;但是你不害怕死亡?你也不渴望离开?&rdo;他冷笑,&ldo;你甚至不承认你的自我,就因为这是某团不算存在的东西认为的正确?&rdo;
拉妮娅摇头,一边向后躲,雾气笼罩了她的眼睛,眼尾泛起淡淡的绯红,脸色却越发苍白,仿佛全部的血色都汇聚到了嫣红的嘴唇上。
朦胧的雾气凝聚成了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她发出了一声细弱的抽噎声:&ldo;但是……如果我不理解呢?&rdo;
人与人的信任都建立在同理心之上,可从麦克到伊蒂丝,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人身上发生的悲剧,她看了那么多书籍和电影,努力试图理解人类的情感,可她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她并不能真正理解他人的悲伤和痛苦,她没办法带入,也没办法感同身受,这不是学习就能学会的,是她与生俱来的缺陷。
阿提拉&iddot;海文只用一句话证实了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无法融入人群的孤独者,是天生的残次品,是没有同理心的怪物。
小姑娘泫然欲泣地看着他,问:&ldo;即使这样你也觉得可以不在乎吗?&rdo;
杰森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那么多的难过,层层叠叠,像是海潮,潮水淹没了海滩,也淹没了溺水者微弱的求救声。
&ldo;即使这样你也觉得我也有资格去渴望吗?&rdo;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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