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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几日前的残雪未化，院中檐上一层雪白，午后的阳光是暖洋洋的淡金色，孟仟愈站在长廊中赏景，碰上涂昔带着徒儿去邻近的小镇回来，两人一前一后，拎着年货吃食大红灯笼，楚衣的棉衣裹得紧紧，露着绵绵的白边儿，也像撒了一层雪似的，白皙的脸上冻出了些红，又像手里拎着的灯笼，涂昔只穿着单薄的秋装，却是脸色不变。

孟仟愈看着他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来。

成仙之后，他也已不像凡人那般畏寒，仙阁中的棉衣从小到大，全是给楚衣一个人的。

将徒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孟仟愈道：&ldo;楚衣，今年多大？&rdo;

楚衣一愣，想了想道：&ldo;十六。&rdo;

孟仟愈不禁一愣。

‐‐已经过了十六个除夕，过了十六年了。

快得不像话。

那日缩在涂昔肩头哭泣的小孩，此时已经快长到和涂昔一般高了。

孟仟愈一向嘻哈散漫，此时却忽然愣愣地站住，楚衣察觉到师父异样，不禁奇怪问道：&ldo;有何不妥？&rdo;

涂昔不动声色地东西全堆到徒儿手里，笑道：&ldo;把东西放到屋里，再把灯笼挂上吧。&rdo;

知道师父之间有话要说，徒儿便不多问，只应了一声，提着东西走开，孟仟愈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被人从背后被捉住了两只手，指尖轻轻地抵住手心，和那太阳一样的暖。

&ldo;狐狸，&rdo;孟仟愈也不回头，回握住他的手，若有所思道，&ldo;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仙？&rdo;

&ldo;再过十年。&rdo;

孟仟愈胸口压着一股劲，听涂昔说了这话，终于松了口气，嘴上却道：&ldo;怎么这么快？&rdo;

涂昔摇了摇头，道：&ldo;我细算了他的命途，十年后可再遇奇仙，再遇奇仙，便是他成仙之时，只是‐‐&rdo;

&ldo;只是？&rdo;

&ldo;只是，这东西不一定准。&rdo;涂昔勉强一笑。

像个有些恶作剧的回答，孟仟愈的心却又紧了起来：&ldo;如果不准呢？&rdo;

&ldo;仟愈，凡人修仙，只靠缘法。&rdo;

孟仟愈不说话了。

&ldo;这世上求仙问道的凡人太多，真正成仙的又有几何？纵然苦行僧道，若是无缘，不过百年，凡命便重入轮回陨落。你我至今两世之遇，已是不得了的缘法。&rdo;

孟仟愈闭上眼睛，又睁开，道：

&ldo;我只是想，一个人竟然会老得这么快的。&rdo;

看着一个人长大是件很神奇的事，看着一个人老去却可怕得很。

捡回来一个徒儿，将他养大，再守他终老，这有什么意思？

收徒时只是心血来cháo，他却没有想到，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到了手里，若再让他丢开，难上加难。

涂昔读懂了他的心思，摇头微笑道：&ldo;当初答应收他，就是窥见他命中仙缘，既然算准过一次，下次也‐‐&rdo;

孟仟愈没有在意涂昔说了什么，只俯身在他额头点上一吻，口是心非地打趣道：&ldo;你一定要算准，不然的话，再过几年他就不像个徒儿，反而像个师父了。&rdo;

除夕夜，金灯花。

荷池里结了几寸的冰，院子里被灯笼映的通红，小泥炉里煮着栗子粥，咕嘟咕嘟地溢着香气，楚衣偎着小炉坐着，看涂昔往石桌上摆出果子点心，末了玉壶清酒，斟满一壶，摆在孟仟愈面前。

孟仟愈讶异地道：&ldo;谁想起来买这个的？&rdo;

&ldo;在集子上遇到了从京回乡的酒商，他说去年楚衣帮他家超度了院子里的怨鬼，不等我说就硬塞给他了。&rdo;

因为多了个徒儿，加上每年过节，几人往返山下的时候多了，甚至还会认识一些人，涂昔转眼看了楚衣一眼，少年点点头，笑道：&ldo;听那家人说，京城是个挺好的地方，我觉得既然是好地方，东西应该也不会差的。&rdo;

孟仟愈挑了挑眉，道：&ldo;你以为你师父没见过世面么？&rdo;

大话说得多了，小时候被徒儿尊奉为神，越长大便越没有权威，楚衣皱了皱眉，道：&ldo;我只知道师父你很少出门，走一趟山下的小镇都大不情愿。&rdo;

孟仟愈悠然道：&ldo;那是我什么地方都逛遍了，没兴趣再逛，不像你，每次让你下山去趟小镇子都要高兴半天。&rdo;

楚衣司空见惯地垂下眼皮，拿着勺去搅身旁小锅里的米粥，明显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孟仟愈见他不信，不服道：&ldo;孟师父不但在京城呆过，而且在京城做过官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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