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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可怕的还有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光，死一般静寂。

谢骁叫那两个看守之人出去门外。他对周士武平静道：&ldo;我来看你了。&rdo;

&ldo;哦，&rdo;周士武的眼神毫无变化，他麻木地问，&ldo;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去死。&rdo;

令人毛骨悚然。他的语速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分开了念，一口气换一口气，喉咙里仿佛有把叉子卷住了他的舌头，让他发声迟钝得像个半身歪斜在阴间的人，行将作古。

他就是个活死人。

谢骁不为所动，&ldo;还早。&rdo;

&ldo;那要等到什么时候。&rdo;

&ldo;等到不需要你的那一天。&rdo;

周士武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他笑了。他的笑声也发得极慢，先是嘴角咧开抬起了下巴和脸颊肉，再是眼睛眯了起来，最后才是从胸腔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他的笑声也平平无起伏，嗬嗬嗬，又粗又沉，让听的人抓心饶肺的难受。

&ldo;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不是杀了她，而是没能马上自杀，落到了你手里。&rdo;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完这句话。

谢骁一直耐心等他说完，仿佛根本不关心他说了什么：&ldo;你把那天的情形再说一遍。&rdo;

周士武大概真是太久没有说话了，他也不介意这个人是谢骁。他露出个古怪扭曲的表情：&ldo;你还想听多少遍。我早就说腻了，你却还没听够，你无非就是想听，我是受了太子门客丁槐指使，不是出于你的授意。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知道了没有用，夫人死了，她不知道。&rdo;

这句话很长很长，长到屋里出现了可怕的空白。

谢骁很冷静：&ldo;没关系，我就是想听。&rdo;

周士武却不配合了，他这回仰起脖子哈哈怪笑，笑声又难听又诡异。他笑了很久，等他笑够了，才用那双仿佛不会转动的眼睛看着谢骁，语调依然很平乏。

&ldo;谢骁，你就是个脑袋有问题的疯子，我觉得你比我还可怜。真的，你太可怜了，你把我关在这里十年，好吃好喝，像养情人一样供着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个疯子，你疯了，你疯了……&rdo;

&ldo;你知道激怒我是没有用的。&rdo;

&ldo;是，反正你怎样都不会杀了我，嗬嗬嗬……&rdo;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嘲讽，刺痛这个男人。

&ldo;那你就好好活下去吧。&rdo;

&ldo;可是我想死。&rdo;周士武又重复了一遍，&ldo;最近几年，我不恨你了，我开始恨她。&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你不杀我，是为了等她，我是被她困在了这里。我也疯了是不是，我能感觉到我快疯了，我最近白天醒着的时候，经常在想，如果夫人能活过来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去死了……&rdo;

&ldo;你已经疯了。&rdo;

&ldo;我还没有，不过也快了……&rdo;周士武浑浊的眼珠子忽然动了一动，&ldo;她是谁，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rdo;

他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是疑问。

谢骁挡住他的视线，结束了这次谈话：&ldo;我下次再来看你。&rdo;

关上门，一脚迈进清早的日光里，她竟打了个冷颤。

眼前是繁花似锦，身后是灰寂枯冢，那一树树的红花黄花，全都烂漫地对着窗户的方位。

一阵风吹过，她不经意地抬头，才发现檐角下的金铃没有响动。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小院里里外外都那么安静，因为谢骁摘掉了所有能发声的东西。有风有铃无声，他让周士武活在无声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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