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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2页）

等着许一山带队起程去关镇，黎夜就坐着小周的车回南庄。倒是大熊是个活宝，知道他不一起行动，还干巴巴的嚎了两嗓子，说什么兄弟今天要分开，我心里泪满怀之类的，让小周直接给他把手掰开了，&ldo;你说就说，抓什么抓，黎夜手骨刚愈合，你那熊劲儿谁受的了。&rdo;

大熊这才不闹腾了，不过还是要了南庄黎夜的地址，说是有空找他。

用小周的话说，看样子大熊是想逃课。

北华山离着南庄不远，开车不多久就到了，才早上十点。三大爷家的大门开着呢，黎夜先下的车，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六叔的声音，&ldo;你说你一天到晚就不能长点脑子，想想，你放哪儿了？&rdo;

三大爷特别苦恼，&ldo;真记不住了，我几个地方都找了。&rdo;

六叔就数落他，&ldo;让你把钱存银行，你不存，非要自己放着，好了吧，找不到了吧。&rdo;

三大爷也不恼，乐呵呵的说，&ldo;别着急别着急，你甭管，我自己找，保证能找到。&rdo;然后三大爷还挺会哄人的，&ldo;你说年轻的时候你急吧，好歹不管家里琐碎事，现在怎么什么都管，你真是老了，老小孩。&rdo;

六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冲他说，&ldo;不是急着给你看腿，我急个什么！&rdo;

黎夜听着俩老小孩说完后，才敲了敲门，果不其然，还是乐呵呵的三大爷出来看的，一瞧是他，眉毛都挑起来了，高兴的说，&ldo;黎夜，进来啊，一走好几天，这么近也不回来，前两天我和你六叔还念叨你呢。&rdo;

黎夜一进去，三大爷就偷偷拉着他说，&ldo;你哄哄你六叔，又生气了，我说不过他，我买块豆腐去。&rdo;

说完，他就去厨房拿了个筐，迅速走了。不过能看出来，他这右腿是不太好，走快了有些一瘸一拐的，好像是膝盖的事儿。黎夜愣了一下，六叔就在里面叫，&ldo;黎夜啊，来了怎么不进来，进来啊。&rdo;

黎夜就赶忙带着小周进屋了。

屋子里六叔正在叠宣传页，黎夜知道这个，他还干过的，这是周边超市弄得宣传页，印出来都是一张，需要折成三折页或者五折页，一张也就能给个一分钱？现在的价钱他不太知道了。

黎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那儿，伸手拿了一张帮忙折，六叔就问他，&ldo;你三大爷又出去了吧。&rdo;

&ldo;嗯，说是买豆腐去了。他的腿怎么了？走路看着不是很得劲儿。&rdo;上次黎夜被三大爷带着走的，再说走的也慢，压根没注意。

六叔才说，&ldo;磨得。&rdo;六叔如今已经不是黎夜记忆里那个黑黝黝的威武雄壮的汉子了，十几年前南庄还是有地的，每到夏天，男人们都是光着膀子在地里干活，六叔是肌肉最发达的一个，干活也是最麻利最好的一个。那时候李婶子都说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壮得跟头牛似得。

可如今，六叔已经瘦了很多，叠着折页的手上也起了些老人斑，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圈，有些干瘪瘪的，是个瘦老头。

&ldo;五年前吧，我查出有个瘤，甲状腺上的，恶性的，我说不治了，你三大爷听说这个能治愈，不肯，就拉着我去省城做化疗了。我们俩这辈子，虽然都是劳力，但没文化，挣钱都是下苦力，都是辛苦钱，攒了一辈子才十万块，都花光了。回来我也干不了活，但家里还要花钱，正好那时候周边村子里开始翻盖新房，要土填地基的多，咱旁边不是有个土山吗？没本的买卖，一三轮车土，运过去给人家卸好了给六十块钱。你三大爷就看上了这活，他都六十五了，跟着人家干。&rdo;

说到这个，六叔的声音就有些涩，人老了，可能见得多了，经的多了，很多时候情感是可以控制着不外流的。譬如哭泣，只有小孩子才会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然后从年轻懂事开始，我们学会了小声哭，闷声哭，背着人哭，到了老年，他们已经学会将泪水咽进肚子里。

黎夜只能从他的声音分辨出，六叔很心疼的。

&ldo;先把车开到了山底下，然后拿着把铁锹，右腿上前，就在原地一动不动将车装满，然后出了一身汗马不停蹄的开着三轮车吹着风送到人家工地上，又是这个动作将土卸下来。这出汗刮风就是感冒，这都是小事。可右膝盖骨，就这么磨坏了。半月板磨没了。&rdo;

&ldo;他不想让我担心，一直瞒着，最近这是实在太疼了，瞒不住了，才露出瘸拐来。让他去看，他把挣的钱全藏起来了，还说忘了，他是健忘，可钱放哪里他怎么能忘了，明明前段时间还说留着给我买骨灰盒呢。&rdo;

六叔拍拍黎夜的胳膊，&ldo;你三大爷挺疼你的，你有空劝劝他，腿是大事儿。&rdo;

黎夜听得心里难受又觉得很幸福，连忙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托付了黎夜，三大爷买了豆腐回来后，六叔就没再说他，而是亲自下厨，给黎夜炖豆腐去了。黎夜忍不住就问三大爷，&ldo;腿还是该看就看啊。&rdo;

&ldo;他这人，&rdo;三大爷先是数落六叔，&ldo;年纪大了嘴还碎起来，什么都说。他就是多想了，天天害怕自己活不起了，让我先做了手术，省得以后做手术没人管我。我跟你说，我都去问了，就是要换个塑料的，可医生也说了，现在这个，&rdo;他拍拍腿，&ldo;这个不好也是自己的，不会排异啊，要是塑料的不好，说不定就积水严重。受罪白花钱，到时候你六叔还得伺候我，不做。你就当没听见就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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