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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宋令韦默默听着。我咬着唇说：&ldo;我那时候实在太不懂事，太任性了，总是将我爸气得暴跳如雷！我现在懂事了，想要孝敬他老人家，想让他高兴高兴，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现在才明白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真是悲痛！甚至连后悔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rdo;他看着我说：&ldo;好了，林艾，别再想了，这又不是你的错。&rdo;

我拼命含住眼睛里的泪水，倔犟得不让它掉下来。哽咽地喊：&ldo;宋令韦，停车！&rdo;他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将车滑出来停在路边上。我按下车门的开关，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看着他决绝地说：&ldo;宋令韦，我不会再和你纠缠不清了。你走吧。&rdo;不再看他，&ldo;啪&rdo;的一声重重甩上车门。迎着风雨钻出车外，就这样将一切都隔绝开来吧。我要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趁其不备，攻得他毫无回手之力，永远都不能忘记。我林艾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尤其是他！

我飞跑到大道上，不顾一切拦下一辆出租车。实在忍不住，从后座扭头往回看，他整个人像一座静止的雕塑，逐渐远去，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脸上瞬间全湿了？为什么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痛，犹如火烧刀割一般，简直没有停歇的时候！仿佛连着肝肠也一寸寸地断裂开来。我用力咬紧手指，不敢泄露一点点啜泣声。就这样咬牙切齿地忍了一路，逼得节节骨头几乎紧缩起来。我压下所有汹涌澎湃的伤痛，一点一点咽下去，像极苦极苦的一味药，然后笑问：&ldo;师傅，多少钱，真谢谢您。&rdo;他说不客气，找了零钱递给我。

我恍惚了一下，才记得接在手里，茫然地上楼，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口滚下来。幸亏反应快，本能地伸手，及时抓住了扶手。不然迎头罩脸地跌下去，不死至少也得残废。受了惊吓，浑浑噩噩的状态总算好了些，只是觉得冷，冷得简直受不住，又湿又凉，像浸在水里结了冰。这种愁云惨雾的天气，逼得人几乎要发疯，再也待不下去。我背起包，给林彬留了张纸条，直接往火车站赶去。

正好有一趟特快直达，火车已经在响。乘务员说只有软卧，我补了票，盖上毯子想要睡觉。最后还是爬起来，向她们要了一杯热水，说：&ldo;小姐，火车到了，如果我还在睡，就请叫醒我。&rdo;然后多吞了一粒安眠药。迷迷糊糊，正要进入睡眠的时候，听到刺耳的铃声。我从口袋里掏出来，&ldo;喂&rdo;了一声。周处在那头喊：&ldo;林艾‐‐&rdo;我&ldo;嗯&rdo;了一声，眼皮又涩又重。他说：&ldo;咦？你人在哪儿？&rdo;我含糊地说：&ldo;我在回北京的火车上，我现在要睡了。&rdo;

他停了一停，问：&ldo;什么车次？&rdo;我说特快直达。他说：&ldo;知道了，我去西客站接你，到时候别乱走。&rdo;我咕哝一声，挂了电话。直接拔电池，往包里一塞。睡得不省人事。一直到乘务员小姐把我叫醒，我跟着人流摇头晃脑地往出口走去。头晕沉沉的，睡得非常不好，好像根本没睡过，反而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的那般疲惫不堪，连脚都抬不动。真想干脆在路上倒地不起了！

刚走上站台，就有人拉住我。我眯着眼说：&ldo;你怎么进来的？&rdo;周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包，问：&ldo;怎么了？不舒服？&rdo;我点头：&ldo;嗯，走不动。&rdo;他手绕到我背后要抱我。我吓得清醒过来，连忙跳开两步，赶紧说：&ldo;我又不是病得快要死了！&rdo;他看了看我的脸色，说：&ldo;你这个样子，也差不多了。&rdo;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撑着身体往前走。他跟在后面问：&ldo;你回去看你爸了？&rdo;我点头。

他一手扶住我，我顺势将整个身体往他肩上靠。他说：&ldo;有没有哭？&rdo;我老实地说有，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我想我这个状态，有人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我嚷嚷：&ldo;周处，我困了，饿了，累了，伤心了‐‐&rdo;他按住不安分的我，连声说：&ldo;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是想先睡还是先吃？&rdo;我眯着眼侧倒在车上，想说要吃全北京最好的龙虾。可是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直接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很软很软的床，仿佛躺在云堆里，软得我整个人有些晕眩，不知今夕是何夕。刚转了个身，只发出一点点声响，周处就走过来，看着我说：&ldo;你醒了，饿不饿？&rdo;我眨着眼问他：&ldo;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rdo;我大概忘记了这根本不是我从前的卧室。他坐下来，说：&ldo;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响就走了。&rdo;我才想起来，意识渐渐归拢，说：&ldo;我不喜欢夜总会，你知道的。&rdo;他微微笑了一下，说：&ldo;还难为情呢，怎么就没长进！&rdo;

我说：&ldo;不是，我现在是真不喜欢夜总会了，不是难为情。&rdo;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说：&ldo;嗯，我知道，你本来就不适合那种地方。&rdo;我坐起来一些，伸了个懒腰，问：&ldo;这是哪里？你金屋藏娇的地方？&rdo;可是房间里并没有闻到乱七八糟的味道。他很自大地说：&ldo;我周处根本不屑于金屋藏娇。&rdo;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调侃他，捂着肚子说：&ldo;我饿了，还有吃的吗？&rdo;

他端出一个盘子，我一闻就知道是我们家里正宗的卤鸭，像罂粟一样蛊惑人心。立即爬起来，啃得差点连骨头都咽下去。我一边舔着手指一边说：&ldo;咦？你从哪里买到的？我在北京怎么没见过有卖的？&rdo;他从床头柜里抽出一包纸巾，说：&ldo;怎么还舔手指？脏不脏！&rdo;话虽如此，声音里却听不出一点责备的意思。我嬉皮笑脸地说：&ldo;再脏也舔了！&rdo;又蹭着他问：&ldo;周处‐‐你既然有卤鸭，那有没有酱牛肉呀‐‐我还是饿，还有酸奶，我渴了‐‐&rdo;他看着我，拿纸巾替我一点一点擦干净手指。

然后打电话下楼，不到五分钟，香喷喷的酱牛肉和纯鲜的酸奶放在被子上。我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他说：&ldo;怎么这么饿？多久没好好吃饭了？&rdo;我想了想，说：&ldo;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rdo;他皱眉问为什么没吃，我嚼着酱牛肉含糊地说：&ldo;忘记了，赶着上火车。&rdo;那时候光顾着伤心，哪知道饿呀。我说：&ldo;你不吃？这东西，我们家的人都爱吃。小时候，我爸老拿这些东西哄我。&rdo;

他坐过来，叹了口气，说：&ldo;夕，如果那时候，我有现在这样的本事，你爸就不必枪毙了。&rdo;我爸的事被揭发的时候，他也受了牵连，差一点自身难保。这些事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我递过去一大块牛肉，命令似地说：&ldo;吃不吃？&rdo;他顺我的意，探过身子吃了。我说：&ldo;我爸以前就自嘲，他这一生什么坏事都做过了，就是枪毙也不过分。&rdo;他过了许久才说：&ldo;夕，你爸没有做过真正的坏事才会这样说。真正十恶不赦的人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rdo;

我将盘子往他手上一推，说：&ldo;我吃饱了。&rdo;他喊：&ldo;夕‐‐，那好好睡一觉。我在这守着。&rdo;我还没说话，有人轻轻地敲门。他看了看我，走出去顺势将门关紧。我抓过枕头抱在怀里翻身躺下，眯着眼培养睡意。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轻微的响声。他说：&ldo;夕，睡了吗？&rdo;明明知道我没睡还问！我闭着眼说：&ldo;睡了睡了！&rdo;他似是抱歉地说：&ldo;我出去一下。&rdo;我一骨碌爬起来，问：&ldo;出什么事了？&rdo;他安抚我：&ldo;一点小事，马上就回来。&rdo;一点小事用得着他出马？我喊住要离开的他：&ldo;周处，你别跟人打架，我会害怕。&rdo;他&ldo;嗯&rdo;一声，说：&ldo;好。你别乱走，乖乖待在里面知道吗？&rdo;我见他语气甚为凝重，用力点点头。

有人等不了，已经推门进来催他了。他临走前说：&ldo;别担心，很快就没事了。&rdo;我倒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打开窗户，寒冷的夜风灌进来，楼下一排的汽车灯，这样的场面还说没事？赤着脚想追上他说两句话，门外站着阿平，见我出来，恭敬地喊：&ldo;木姐。&rdo;我想下楼，他拦住我：&ldo;木姐，你还是回房歇着吧，这里很安全，你别担心，周哥会没事的。&rdo;可是他脸上神情那么凝重，说的话毫无说服力。

我没办法，只好退回来，那床此刻躺上去像火一样，烧得人焦躁不安，提心吊胆，一分钟就像一年那么难熬。眼看着天空一点点亮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蓬头垢面地爬下床，走廊尽头站了几个人，见我出来，连忙齐声叫：&ldo;木姐。&rdo;我拿出威严，沉声问：&ldo;周处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rdo;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吱声的。阿平说：&ldo;木姐，你别为难我们，周哥说这些事跟你已经没关系了，还是不知道的好。天亮了，你要不要先吃早餐？我出去买。&rdo;

我无力地站在那里，垂着肩说：&ldo;不用了，不想吃。我还是回去等着吧。&rdo;是啊，知道也帮不上忙，还不如不知道。翻出手机，按着号码一直没敢打出去。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急得人都要麻木了，阿平推开门兴奋地说：&ldo;木姐，周哥回来了。&rdo;吊着千钧的心一松，我几乎踉跄地站起来，冲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周处进来看我，解释说：&ldo;没事，一场误会而已。&rdo;我也不问，冲他笑说：&ldo;天亮了，我该走了。&rdo;他没挽留，说：&ldo;嗯，我派人送你回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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