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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

等夜幕洒下来,孙老夫人留下几人一道用了晚饭,就让她们各自散去。她走回里屋,侧躺在榻上,扶着额头,身后侍婢为她按揉穴位。

孙老夫人幽幽地对自己身旁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婢说:&ldo;我老了,怕是要不行了。&rdo;

那老婢年岁与孙老夫人差不多大,手上带了一个翠绿的玉镯,她凑上去道:&ldo;夫人,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rdo;

孙老夫人道:&ldo;这个年纪的人都活得差不多了,我只怕也就这几年的命了,只望去得舒服些别受罪……老头子死了本来高兴了几年,但久了却觉得寂寞,&rdo;她抓住那老婢的手:&ldo;还好还有你,不至于太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rdo;

老婢回抓住对方:&ldo;夫人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您的。&rdo;

孙老夫人叹息一声:&ldo;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娘,她是被我宠出这脾气的,也是我和老头子害了她。倘若我不在,没了人给她耳提面命,不知道她会作成什么样。&rdo;

老婢疑道:&ldo;倘若明娘子当真不开心,夫人何不从了她的意愿,让她与那林卓群和离。林侍郎这些年也不见得有什么大出息,我们孙府这些年倒是起来了,压下一个林卓群绰绰有余。&rdo;

孙老夫人睨了对方一眼,老神在在:&ldo;你看明儿容色如何?&rdo;

老婢想了想,老实答:&ldo;娘子虽然稍有老态,但仍旧光彩照人。&rdo;

孙老夫人:&ldo;比之我的大儿媳如何?&rdo;

老婢说:&ldo;大夫人远不及明娘子。&rdo;

老夫人笑着说道:&ldo;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要比嫁给一个自己的爱的幸福许多。你看明儿现在愁的都是些什么闲事?你看明娘和出阁前比怎么样,我觉得她的性情变化不多,仿佛还在少年。林卓群让我的女儿永远留在十八岁,想一些少女的心事愁怨,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不满意的?&rdo;

老婢道:&ldo;夫人高见。&rdo;

孙老夫人叹息一声:&ldo;当时老头子要将明娘嫁给他问我林卓群如何,明娘却偷偷求我允了她与赵东山的事情。我一时不能断,偷偷看了这三人的相处:林卓群是捧着我儿在手心,明娘嫌他烦他也不动摇;而赵东山却将我的掌上明珠捏在手上,只不过闲来把玩嬉戏,却能将我明儿一颗真心捏在手里。&rdo;

老婢知道夫人是忆起往事,静静听她说。

&ldo;我当下便知决不能将明儿嫁给赵东山,给老头子加了最后一把火,让他直接下了决心。至于赵东山,&rdo;她嗤笑一下:&ldo;赵东山可不是个重儿女私情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当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反惹我儿惦念。&rdo;

&ldo;不过他倒也真本事,靠一本旧书推了赵家的声名威望上去,给赵家找了个好退路。&rdo;

老婢却道:&ldo;奴听闻赵先生至今未娶,不知是不是……&rdo;

&ldo;呵,&rdo;孙老夫人想到此处恨上心头:&ldo;你怎知他是不想娶,还是没功夫娶。他身边的美婢少过吗?去过的娼肆妓馆少过吗?只有明娘,犟着回避赵东山的事情,还不肯听我说这些,才不知道这些。&rdo;

老婢埋首不答,知道夫人心有怨气难免偏颇,但其中的事情必然是不假的。

孙老夫人平复下心情,对赵东山一对比,林卓群短暂的放肆已经算不得什么事了。他也不过在家里养了几个妾,生了一个庶女罢了。

想到这里,孙老夫人忽然问那老婢:&ldo;你觉得,冉华与那庶女如何?&rdo;

老婢答:&ldo;大娘子端荣优雅,虽天真却不失聪慧;林二娘子寡言少语,有些乖僻,不怎么合群。&rdo;

&ldo;但她却与阿美处的挺好,阿美古灵精怪,可不是容易讨好的性子。&rdo;

那老婢必然不觉得老夫人眼光有问题,那必然是自己大了眼,她问:&ldo;奴愚钝,不知夫人是如何看法?&rdo;

&ldo;我觉得她内秀外敛,而且不是乖僻,&rdo;孙老夫人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才想到词来描述那种感觉,她说:&ldo;是乖戾,骨头硬的很。&rdo;

老婢道:&ldo;那这岂非对娘子与冉华小姐不好,是否需要老奴打压打压。&rdo;

&ldo;不,没有不好。&rdo;孙老夫人道:&ldo;我在她身上看不到恶意与怨怼,她很平和也很安静。而且她对冉华很亲近,对明娘也很尊重,这些都不像有假。&rdo;

老婢已经被孙老夫人绕糊涂了,但还是安静地继续听,孙老夫人犹豫着说:&ldo;她面对着我的姿态,就像当年明娘告诉我她要和赵东山在一起的时候一样。虽然她低着头,但和明娘当时一模一样,一样倔强又坚定。听我说话,却根本不在意我说的话。&rdo;

她不知怎么和自己的婢女描述这种感觉,最后忽然突发灵感:&ldo;你看到她的头了吗?她脑后有反骨……&rdo;

老婢摇摇头,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孙老夫人自嘲一下:&ldo;哎,我都在说些什么?总之就这样罢,平常待她就好了,左右不过一个庶女,翻不出什么大浪子。&rdo;

老婢道:&ldo;喏。&rdo;

……

夏天的夜黑得很快,云海压得很低,孙氏一行回了屋子里就径自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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