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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我真的没想害她，我只是想让她想起我而已。我也想救她，可我无法触碰主人以外的人类，我恨死我自己了。&rdo;

&ldo;我们人死了，是不能复活的。&rdo;

&ldo;我知道。&rdo;

&ldo;那你想怎么办?杨谢的事，寅卯的事&rdo;

&ldo;我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

别鸣坐在电脑前低着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矿泉水瓶盖侧边凹凸不平的部分。屏幕里的文字也没有再出现。别鸣不是那种主动招惹是非的人，以他的性格，芝麻大小的琐事都会选择绕道走。但若芝麻和西瓜不偏不倚正中头顶红心，他是那种不会推脱拒绝的人。

时间在别鸣故意伪装成深夜的房间里流淌得不甚明显，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慢吞吞地出现了几个字：&ldo;外面下雨了。&rdo;

&ldo;外面下雨了，&rdo;影又重复了一遍，&ldo;杨谢好像很喜欢雨，她经常在小说里写，雨神是位很好的人，雨也是很好的东西。可以驱使水系式神的阴阳师和可以控雨的妖，在《阴阳对转》中都是心地善良、受人尊敬的。&rdo;

&ldo;主人也喜欢淋雨，她说，下过雨的世界，太容易变得干净和整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却又有种欲盖弥彰的美感。如果每次战斗后都有一场雨，那她手上沾染的鲜血，就会更少一些。&rdo;

别鸣用毛绒睡衣的袖子捂住口鼻，双眸因为电脑屏幕发出的光芒显得如住星海，他闷声问道：&ldo;影，你觉得杨谢她记起你了吗?&rdo;

&ldo;没有。&rdo;影快速回答，却没有解释原因。

&ldo;她相信你们真实存在吗?她相信我们的世界里有妖怪仙魔吗?&rdo;别鸣追问。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ldo;不&rdo;字，可很快就被删掉了。

影犹豫不决。

&ldo;影，我觉得，她知道那片黑暗是你的恶作剧。她真切而固执地坚信你们的存在，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往前走。她知道你不会伤害她，她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有情有爱的式神。我在里面待过，但我害怕得只想哭，一动也动不了。&rdo;

别鸣说完，在电脑前捧着矿泉水坐了一整天，屏幕上再没主动出现过一个字。

他把影打出的字保存在一个全新的文档中，就命名为《影》，保存在桌面上。今天谈话的不了了之，并不代表影不会再对他说心里话了。他理解那些很久不愿说话，或无法说话的人，他们一旦经人引导着打开了心防和话匣子，便会上瘾，不愿再与孤独为伍。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想起茂十一，别鸣心里泛起了五味杂陈，一时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既想逃离又想靠近。

他忽然弯下腰，用矿泉水瓶死死地抵在胃部，脸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

如果我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别鸣有些绝望地想。

你看，杨谢不就脱离人生苦海了吗?她不知道自己留下了怎样的烂摊子，反正用不到她收拾了，从此是非功过，再不扰心，阴差阳错，再不迷眼。所有的一切离自己远去，自己也离全世界而去。

别鸣的记忆里，正儿八经按点吃父母做的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这种经历没有使他蜕变成做饭的好手，反而让他从小学会了敷衍自己的身体和胃。胃是最记仇的身体器官，别鸣应付它，它就折磨别鸣。

都说久病成医，别鸣对付胃疼也有自己的一套土方法，照例的应付了事，管不管用也不知道。

尖锐的疼痛渐渐平息，别鸣脸色惨白，额头上晶闪闪地挂着冷汗。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面，风烛残年似的去了一楼的小厨房，踢哩哐铛地烧上水，随手抓了几把小米扔了进去。别鸣很久之前听人说小米粥养胃，那以后，每当胃疼，他就给自己咕噜一碗小米粥。

人总好事后诸葛。

&ldo;大晚上的，饿了啊?&rdo;

心里想着曹操，曹操端着牛奶就来了。

别鸣没说话，盯着锅里的清澈的水逐渐与小米融成姜黄色，浓稠的白沫随着沸腾的粥上下翻滚，在小锅内的边缘聚集。别鸣看着看着，脑海里却闪现过茂十一唇上沾染着一线牛奶白的画面。

茂十一走到别鸣身边，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ldo;怎么?不搭理我，莫名其妙的。我招你惹你了?今天我是不是挺乖的，没去二楼找你?&rdo;

别鸣心想，这栋房子唯一不足的就是厨房太小了。一个人横着站在里面，另一个人就得侧着身子才能移动。

别鸣关了火，从调味盒里舀了两大勺白砂糖倒在小米粥里。

茂十一猛地皱了一下眉：&ldo;你打死卖糖的了?&rdo;

&ldo;让一让。&rdo;别鸣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冷淡，尽管心里的负担却让他看起来十分紧张。

胃又在叫嚣了。

别鸣端起小锅，后背擦着茂十一的卫衣走到案板那里，左番右找了一个大碗出来，将滚烫的小米汤倒在碗里，又顺手把小锅放进了清洗池里。别鸣伸手去端，想要赶紧离开拥挤的厨房，过烫的碗沿没有让他如愿以偿。

茂十一看着别鸣用被烫了一下的手指捏住耳垂，这个于不经意间把自己需要帮助的信息展露出来的动作，让他想起了浮春山上的一窝幼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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