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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ldo;侍医夏无且说，亏得王后预先做了些处理，寡人这条胳膊才不至于废了。&rdo;赵政看了看他的左臂，对芈泽笑道：&ldo;王后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寡人一定奉上。&rdo;

他的神情真挚，看着不似有假，芈泽觉得时机已到，便跪坐叩首道：&ldo;芈泽不敢求什么赏赐，只愿和大王表白心中所想。&rdo;

赵政轻笑一声，&ldo;王后有话便说，你我即为夫妻，又何必行此大礼？&rdo;

芈泽起身，眼里多了一份坚定，&ldo;我想和大王谈谈新婚之夜，我献给大王的那把匕首。&rdo;

赵政便答道：&ldo;寡人本不不欲追究此事，王后大可宽心。&rdo;

芈泽摇头，继续道：&ldo;那日我确实是要向大王献刀的，只是阴差阳错的未曾有机会把话说完。如今我问大王，那刀如何？&rdo;

赵政闻言从身上解下那把匕首，夸赞道：&ldo;自然是把好刀。&rdo;

&ldo;春秋之时，吴越神兵名动天下，更有欧冶子、干将莫邪等人留名史籍。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灭吴，而越又最终亡于楚。&rdo;

&ldo;王后到底想说什么？&rdo;

&ldo;那铸造兵器的匠人技艺，自然也流落到了楚地。而那日我献给大王的匕首，便是我寻遍楚国能工巧匠锻造出的。&rdo;芈泽拿过匕首，拔刀出鞘，那光影便在她眼周一闪，&ldo;大王志在天下，难道不想将这般技艺据为己有吗？&rdo;

赵政将匕首推入鞘中，&ldo;王后既得此神技，为何不在楚国物尽其用，反而要献与秦国？&rdo;

&ldo;两军交战，兵器固然重要，可最关键的，还在持兵之人。&rdo;芈泽见赵政心有疑虑，解释道：&ldo;我说自己曾师从荀子，其实并非虚言。夫子曾和我谈论天下兵事【注1】，他说，齐国以经商之道治军，募军入伍的士兵不得军饷，只以砍得的首级数记功。若遇强敌，为了保命，齐国之兵一定是涣然奔逃，可谓亡国之兵。&rdo;

&ldo;而秦国以军功授爵，士兵若想出人头地，便只有上阵杀敌。为此，秦军前锋甚至不着甲胄，仅手持短兵，近身肉搏。秦国之兵，实乃强国之兵。&rdo;

&ldo;听着有些意思。&rdo;赵政又问道：&ldo;论兵力，楚国可与我大秦相当，不知夫子如何评论楚国之兵？&rdo;

&ldo;当时我也问了，然而夫子并未回答。&rdo;芈泽叹气道：&ldo;而我也明白，楚国之患，不在于楚国之兵，甚至不在于秦国。大厦将倾，原是祸起萧墙，患在肘腋。大王可知老将廉颇？&rdo;

&ldo;长平之战固守我秦军三年，实乃猛将。&rdo;赵政叹道。

&ldo;他由父王亲自相迎，入楚为将数年，却也不得重用。朝中只有令尹黄歇得父王亲信，肱骨之才皆流入他国。长此以往，庙堂之上朝政混乱，江湖之远民声沸反，纵使得了再好的兵器也是枉然。&rdo;

芈泽露出一丝苦笑，继续道：&ldo;而秦国广纳人才，政通人和，与此一比，便高下立现。芈泽以为，当今世道群雄纷争，贤才即为手中兵器，君王便是执兵之人。红粉配佳人，宝剑赠英雄，如此技艺只有献与大王这等明君，才不算明珠暗投。&rdo;

&ldo;能得王后如此夸赞，寡人甚悦。&rdo;赵政话锋一转，说道：&ldo;天下贤才皆投奔大秦，竞相献策，不过为了名利二字。如今王后既有意献技，不知又有何所求？&rdo;

&ldo;我只想助大王早日攻取六国，安定天下，解生民离战乱之苦。&rdo;

赵政嗤笑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ldo;王后这般生在王宫之中的人，竟也知体恤民间疾苦？&rdo;

前世的她也不过是一介草民，深知和平安稳的日子是何其珍贵。然而这话，由身为公主王后的芈泽说出来，也确实不能让人信服。

不过除却这一条，芈泽心中的确另有所求，于是再叩首道：&ldo;待秦国之军踏平楚国之地时，不管是软禁也好，流放也罢，芈泽只求大王能放我家人一条生路。&rdo;

说话间，她双目已然流下泪珠，趁着赵政还未看见，又赶紧用衣角轻轻抹去。

十九年了，她来到这个战国时代已有整整十九年了。

莫名地作为一个婴儿出生，她享尽了父母宠爱，兄长呵护，唯有以此回报这份真情。虽然她无法在这乱世力挽狂澜，改写历史，但若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便也不算太糟。

赵政有意试探，便说道：&ldo;民间传言，横则秦帝，纵则楚王【注2】。方才王后言语间虽对自己的母国颇为失望，但寡人却觉得，若六国合纵，鹿死谁手，焉未可知啊。&rdo;

&ldo;两年前五国合纵，结果如何？列国各怀异心，便如同一盘散沙。&rdo;

历史早已注定，秦国最终将一扫六合，荡平天下。她曾心有不甘，为楚国的兴亡赌了一把，却还是失败了。

芈泽缓缓抬头，看向赵政，&ldo;大王以为，我那无主见的父王，又是听了谁的劝谏，才决定参与那次联军的【注3】？&rdo;

赵政闻言，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芈泽觉得，这大概是他和自己相处半月以来，流露出的最真实的反应。

长夜漫漫，正适合详谈。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荀子&iddot;议兵篇》，作者又随便改了改。

【注2】出自刘向《战国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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