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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过门槛,便看见白夭夭坐在四分五裂的八仙桌前,默默地用手帕擦着挽留剑。
往日总是挂着清浅笑意的脸庞,此刻却满是哀愁,尤其是那双杏眸略显红肿,可见在他回来之前哭过一回。
李莲花笑了笑,“今日可是三娘教子呢?闹得这般大。”
白夭夭没有说话,擦拭挽留剑的动作却不由得放慢,似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她张嘴嗫嚅半晌,看着李莲花温柔的脸庞,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莲花心疼她,知晓她在忧心任扶风的情况。他见她如此难过,不免下意识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她这一生过得并不顺遂,前半生失去父母、族人,如今最好的朋友也将要离自己而去,不为此伤心难过,多半是假的。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将食盒放下,转而弯腰对上她的眼睛,笑眯眯道:“谁又惹我家夭夭不开心啦?”
白夭夭抬眸看着他,本来已经整理好的情绪,在看见他温暖如阳的笑容后,瞬间崩塌。
怎么是这表情呢?李莲花摸着她的脸颊,看妻子红着眼睛,很委屈很难过的样子,心疼得皱起眉头。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眶坠落,她拿着挽留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声音沙哑道:“你会好好地对自己,不会自暴自弃的对吧?”
她并不反对任扶风复仇,也不会阻止她复仇。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会懂得恨意在胸口积蓄的疼痛。她只是无法坦然地接受,任扶风为报仇作贱自己,非要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方可休。
这让白夭夭不由得想起李莲花的遭遇,想到他被四顾门背叛、误解的往事,何尝不是在苦海中挣扎?
十年来,他熬过了多少个碧茶毒发夜,强忍下多少的不甘与憎恨,才被生活磋磨得如此淡然面对人生、面对死亡,白夭夭不敢细想。
她害怕李莲花亦会如任扶风般,换着法子来折磨自己,怕他不会好好对待自己。这是一条绝路,哪怕走到头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她更害怕,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傻夭夭,明明自己已经这么难过了,为何还要想着我呢?”李莲花笑着替她擦去眼泪,语气温柔得如三月连绵细雨,淅淅沥沥浸入人心。
白夭夭红着眼睛,固执的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脆弱从不外露,但在李莲花面前可以肆意地展示所有柔弱与委屈。
李莲花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好好待自己,夭夭也是。”
遇见她以前,他着实从未想过要好好待自己。明知晓肆意挥霍“扬州慢”会加剧毒发,会缩短自己的寿命,可还是为了那点愧疚,为了弥补身为李相夷时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次次地用它来为无辜的百姓们诊治。
但现在不会了,他惜命得很。他想要用无数个十年,陪伴她度过春夏秋冬,赏遍天下的美景。
白夭夭得到肯定的答案,胡乱地擦着眼泪,惹得李莲花一阵好笑。
她总说自己爱吃糖,很孩子气。殊不知,二十五岁的青离医仙也很孩子气,遇到棘手或者是不舒心的事情,总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在他面前掉金豆子。
“吃饭吧。”李莲花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笑着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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