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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加冕的新奥古斯都皇帝（第1页）

“拿破仑传（全新升级版）（..）”！

自我加冕的新奥古斯都皇帝

与此同时，教皇却比较恭顺，他已经在前往巴黎的路上了。这位圣父又有什么办法呢？当今最强有力的人召他前去，他无法不给这位皇帝面子。更何况，这位行将加冕的皇帝还是个意大利人。正如一位红衣主教在决定此事的秘密会议上所说：“毕竟我们满足了，我们让一个意大利家族去治理这些野蛮人，总算报了高卢人的仇。”由此可见，拿破仑在法国仍被视作外国佬！但他为什么不亲自去罗马加冕呢？难道他不满足于在罗马涂圣油，就像查理曼大帝以来所有西方皇帝们追求的那样吗？他到底要教皇做些什么？

在这件事上，拿破仑想再次调和新与旧。起初他对任何细节只字不提，只请求教皇“为法兰西皇帝一世涂圣油加冕，举行最神圣的宗教仪式”。一连几周，双方书信往来频繁，而典礼的性质却依然十分模糊，搞不清楚。

庇护七世抵达巴黎时，心情忐忑不安，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祝福的神情。教皇像名医似的被召来，这还是第一次。当皇帝在巴黎城门口迎接他时，教皇注意到拿破仑既未下跪接受祝福，也没有吻手以示忠顺。在巴黎这个城市，人民的信仰并不稳定，教皇也不太受尊重。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不过，约瑟芬可不一样。她满怀虔诚地向教皇透露，她和丈夫当年并未在教堂举行婚礼，按照教皇的看法，她算是未婚。由于久久未能生育，婚姻基础十分薄弱，她急于抓住这个机会来巩固她的婚姻。庇护七世领悟到用意，因此坚持在为她加冕为皇后之前，先举行宗教的结婚仪式。在加冕典礼前两天，舅舅费什身着紫袍，在宫廷教堂里，为两人主持了婚礼。八年前，他们两人结合的时候，既无神甫，又无官员在场。而现在补办的这次婚礼，没有旁观者，没有证婚人，因而也无人会取笑这一滑稽剧。与八年前一样，这场婚礼依旧存在欺骗，因为连舅舅也弄不清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12月2日，在巴黎圣母院，烛光与宝石光辉交映。教堂看上去像个大餐厅。一切早在几个星期前就已准备就绪。一位博物馆馆长向皇帝呈上了当年查理曼大帝权杖的仿制品。专家们特意翻阅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时代的档案，以保证这位革命者的加冕典礼，在各方面都能与法国历代正统国王的仪式相媲美。塞居尔非常仔细地研究了大典的礼仪，画家伊萨贝则用玩偶预演了整个典礼的过程。古老的宫殿、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都沉浸在一片狂热之中。

皇帝兴奋至极，一大早就为夫人试戴后冠。盛大的銮驾和仪仗队来到大教堂。拿破仑身披古代皇帝式样的斗篷，手挽着皇后，大步走向祭坛。约瑟芬的优雅气质掩盖了此时可能产生的不安。教皇由红衣主教侍候，端坐在椅子上，静候仪式的开始。不久，祈祷声起，管风琴奏响了。

加冕时辰已到。所有人注视着拿破仑，等待他向教皇行跪拜之礼，因为还没有人见过拿破仑向谁下跪过。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破仑竟自己抓起冠冕，背朝教皇与祭坛，像往常一样站得笔直，当着法兰西民众的面为自己戴上了皇冠，然后为跪在地上的妻子加冕。

只有教皇一人知道其用意。直到最后，他才被告知这一安排。但他没有勇气以离开相威胁。此刻，他只能为这两个罪人涂上圣油，为他们祈神赐福。他看到，皇帝头上的这顶皇冠根本不是基督徒的皇冠，而只不过是用金色桂叶圈成的异教徒的花环。所有见证这项盛典的人都说，皇帝脸色苍白，但还是很英俊，看上去很像奥古斯都。从此以后，他仿佛有什么魔力，他的面貌越来越像古罗马帝国的第一任皇帝。

在这个富有象征意义的时刻，拿破仑借机把他假装模仿的正统主义礼仪搞得不伦不类。而且，他使教皇颜面无存，这令教皇终生难忘。刹那间，波旁王朝的阴影烟消云散，模仿的意味也都消失殆尽。教堂台阶上站着一个军人，一个法国皇帝。十二年前，他还是个无名小卒，从那以后，他便不断创造奇迹，建功立业。此刻，他依靠伟大的成就，用这些金色桂叶织成的皇冠为自己加冕。不过，他的斗篷上绣着金色蜜蜂。这是实干的象征。

有几件事表明，这一天占据他心头的没有别的，只有一种自己创造了命运的心情。

当端坐在镶有字母“N”的御座上，头戴皇冠，面对着教皇，他低头对哥哥轻声说：“约瑟夫，要是父亲能看到这一切该多好。”这是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因为他平时从未提起过父亲。他简朴、单纯，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的出身。他想起了科西嘉岛上家族间的世仇，想到家族的骄傲与野心。这把他的思绪带向自己的祖先。

拿破仑很少关心表面文章，吸引他的是现实的核心问题。因而，即使是在这加冕大典上，他也方寸不乱。做弥撒之际，他想和舅舅耳语几句，就用权杖轻碰他的背部。大典一结束，他与约瑟芬单独在一起用餐时，他如释重负地说：“感谢上帝，这一切总算结束了！哪怕在战场上打一天仗，也比这个令人高兴！”在他们用餐时，他仍让妻子戴着冠冕，仿佛他是诗人，她是演员。他觉得，他的克利奥尔小女人作为皇后，分外妩媚。因而，他用很自然的方式揭下了假面具。人们轻松地看到这位革命之子嘲弄他自己建立的帝国。

前面几件小事所显示出来的自由精神，在拿破仑和心腹的谈话中得到了证实。加冕大典的当晚，他狐疑地向亲信说道：“不，德克雷，我出生得太晚，已经没有什么伟大事业供我去奋斗。我不否认我已开创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在我与古代英雄之间，简直有天壤之别！请看亚历山大大帝。当他征服亚洲之后，他自称朱庇特之子，除了他母亲和亚里士多德及少数雅典学究，整个东方都相信了。可是今天，要是我宣称自己是上帝之子，连卖鱼人都会当面嘲笑我。已没有什么伟大事业留待我去做了。”

这是他自己加冕为皇帝数小时后所言，说得很直率，也很真实。直到此时，人们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向往东方。并将一直吸引他。他天生具有巨大的才能，却也为此所累。他总是永不停滞地奋斗，永不满足。他已看到，人们是多么心悦诚服地效忠于这个依靠智谋和功勋而掌权的人。他本身具有莫大的力量和威望。伏尔泰、卢梭的启蒙哲学于他又有何益？他了解民众天性的弱点，也看透了领导者的腐败，又怎么会寄希望于民主，组织人民政府呢？他认为还值得做的只有：扩大他的统治，使自己声名远扬，不至于在世界史上只占据半页篇幅（几年前，拿破仑曾如此说过）。为他头上的那顶小小的金桂叶花环牺牲生活，放弃享受和休闲，永不停息为之而努力。

那几天，有人呈上帝国国玺的草案。当他看到一头蹲踞昂首的狮子时，他忙用笔尖划掉这个图案，并在边上批示道：“要一只飞翔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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