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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人责天谴 第二部 第三十九章（第1页）

“人责天谴（..）”！

算卦老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刚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荒郊野外，一个捡破烂的瘸腿女人，那天正好经过，因为没见过刚刚出生的孩子，听到荒野里有孩子在哭啼，好奇的循声而去，见一个破箩筐的烂棉絮上，一个只有大老鼠那么大的个小人儿紧闭双眼，紧攥双拳，挥动着两只小胳膊哇哇嚎叫着。声音洪亮的盖过了四周盘旋着哇哇叫嚣的乌鸦，稀罕的一边蹲下抱起小人儿，一边亲切的叫着小毛蛋。

小毛蛋这个名字是算卦老头的养母一直叫着的。等算卦老头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的养母不再叫他小毛蛋，而叫他儿子，而外人就叫他瞎子，后来人们就叫他算卦的瞎子，算卦的老头。

算卦老头的养母不辞而别之后算卦的瞎子就开始了四处漂泊的生活，日子过的饥寒交迫；比流浪狗还艰苦。他深深体会到一个无人关爱者的苦情、伤痛、悲哀、绝望……，因此当杨再旺这个素不相识的娃娃向他求助的时候，尽管他一贫如洗，还是收留了他。

家里多了一张嘴，一个馒头要分成两半吃，这使他本来该吃顿稠的吃成了稀。本来每个月能吃一顿肉，也成了天天吃没一点儿油星的素食。可是这娃娃给他洗衣做饭，亲切的叫他爷爷，他的小屋子里多了一份温馨。不知不觉的这个和他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娃娃就成了他惺惺相惜的一个亲人。

因此每当想吃一顿好的，他就想着他的这个亲人。今天从大西头跑到大东头，不仅仅不让这个吃住了他四五年的娃娃尽地主之谊，还用他平时节省下来的钱买了只鸡。

其实按照拉弟的意思是回去的时候再买鸡，一只鸡他们老两口省着点儿吃能吃好几顿，而三张嘴吃，即使吃不完也只能剩在这边了……归根结底拉弟就想把瞎子的粮食和挣的钱和她一起分享就行了。

此时在杨再旺算卦测字的小店里，火炉子上的小铁锅里热气腾腾，并且发出咕嘟咕嘟的炖肉声——小锅里的饭菜是炖鸡肉锅贴子[就是在炖的肉上又放了几块饼]小屋里已经弥漫着另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儿了。饭菜就快熟了。杨再旺已经好长时间没沾荤腥了，闻着屋子里熟肉的香味儿，他时不时不由的咽着口水。

算卦老头也很长时间没吃肉了，他今天之所以从大西头跑到大东头，还买只鸡，一来是想了解一下他干孙子的‘生意’到底行不行，二来也是想让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顿好的。他觉得他是一家之主，过一段时候理应让一家人都改善一下生活。随着小屋子里的肉香味儿越来越浓，他感到幸福无比。同时脸上荡起久违的笑容。

而那笑容在他脸上昙花一现，转而他又愁眉不展，主要是因为他的干孙子没个赚钱的路子。他想假如有一天他突然归西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娃娃可怎么生存啊。但是转而他又想，忧愁解决不了问题，忧愁也愁不出条路来，好不容易吃顿好的，那就高高兴兴把这顿好的吃完，在慢慢想出路吧。

本来拉弟躺在小床上睡了以后房间里没了‘**味儿’又恢复了和谐的气氛，可是叫她起来吃饭以后，她又开始絮絮叨叨，一边坐在桌旁吃着香喷喷的鸡肉和蒸饼，一边板着脸挑三拣四的和她的老伴儿伴嘴。而话里话外就是嫌弃杨再旺吃了她老伴儿的食物，用了她老伴儿的钞票。

杨再旺觉得他已经十六岁了，还吃穿老人家的，还让老人家操心，也觉得惭愧，因此听着他干奶奶的埋怨，他耷拉着脑袋，眼里含着泪，默默无语给他干爷爷的碗里又夹了几块肉，又夹了一块饼。接着准备也拍拍她干奶奶的马屁，夹了块肉往他干奶奶的碗里放去。可是他夹的肉刚伸到他干奶奶的碗边……

拉弟板着脸把碗一躲，没好气的说：“我自己有手——会夹，不劳烦你招呼，你还是招呼好你自己吧。”说着话气呼呼的从方凳子子上弹起来，几步跨到火炉子边，把手里的碗凑在锅口，用筷子往碗里扒拉了一些肉和饼，接着扭身大步流星走到屋外，矮身蹲下，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怨恨的嚼着……

其实拉弟知道她的老伴儿宁愿他自个省吃俭用也要帮助他的干孙子。无论她咋闹腾也无济于事，她刚刚被叫醒吃饭的时候还想，忍一忍先顺顺气气把这顿好饭吃了，可是当坐到桌旁，看着大块的鸡肉，闻着沁人心扉的香味儿，她就自私的想这些美食如果只有她和老伴享用那该多好，于是她又忍不住怨气横生。

算卦老头因为眼瞎；虽然看不到别人的表情，可是他能感到他面前这个孩子的心情，他亲切的说：“再旺，你吃，你别管她，老也老了还动不动就耍娃娃脾气，你吃，鸡肉又不是她买的。你心大一点儿。别和她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脸皮子厚一点儿，别斤斤计较别人对你的态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人高兴你把她到个人，不高兴把她当空气。”

饭后两个老人半着嘴走了，临走时算卦老头对杨再旺说：“别愁——再旺。慢慢来，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让你饿肚子，实在不行我攒钱给你，你到车站卖点儿瓜子豆豆小吃什么的。我就不行没个活路。”

三天之后，算卦老头托东胜二队的一个男人给杨再旺捎来十几元钱和三十几斤面，还捎话说面吃完了就到家里去拿，杨再旺送走捎东西的人之后。趴在床上生失声痛哭。他觉得自己如果再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养活自己，就让一个瞎老头子养着，就妄为一个男人了。

“实在不行我攒钱给你，你到车站卖点瓜子豆豆小吃什么的。”杨再旺突然想起他干爷爷的话，接着也想起几年前在汽车站看到有人胳膊上挂个小篮子。或者提个布袋子，吆喝着“瓜子、豆豆、香烟”在人群里穿梭着推销。

于是杨再旺想十几元钱进不起香烟，可是进点儿瓜子豆豆是不成问题的。接着他决定把算卦的店关门停业，用手里的十几元钱买点儿瓜子豆豆到汽车站去推销，他想一定要在他的干爷爷有生之年赚到孝敬他老人家的钱。让他老人家坐在家里吃吃喝喝，享享清福。

杨再旺没想到他在汽车站推销瓜子豆豆的买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他从早到晚穿梭在汽车站下车的旅客之中，不停的吆喝着：“瓜子，豆豆，两毛钱一小袋儿，五毛钱一大袋儿。”

而财神爷好像特别眷顾他，在他吆喝几声之后，总是有人伸着几毛钱接过他手里的瓜子或者豆豆，使得他心里充满了希望，他因此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充实。

虽然一天只能赚个三两块。可是三两块在他心里已经是一块大饼和一个金灿灿的希望了，他盘算着等攒多了钱，也进一些香烟在汽车站推销，那样他的钱就会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等他的买卖越做越大。把钱一点点赞多了。孝敬他的恩人算卦老头的愿望也就能够实现了。

二十几天后，杨再旺决定干脆把算卦的小店退了，回东胜二队去住，这样一来他好照顾两位老人，二来他可以从生产队里买一些瓜子豆豆自己炒了到汽车站去卖。那样利润一定比现在要高。可是退房子的事情他不敢自己做主，他怕他的干爷爷会不高兴。于是他决定去和他的干爷爷商量商量。

因此这天一早，杨再旺把头一天在批发商那儿进的一书包瓜子豆豆，提到汽车站吆喝着卖完之后，就到商店里给两位老人买了一盒子糕点，然后坐公交车到西环路，先到他干爷爷经常守着给别人算卦的老地方，本想给两位老人个惊喜，可是那个‘老地方’却空无一人。

杨再旺想也许他的干爷爷身体不舒服，或者是又和他的干奶奶闹了不愉快，所以没出摊子。他想两位老人都也老了，以后不想出摊子他就养活他们。反正现在他找到了挣钱的路子。

兜里装着靠自己勤劳赚来的票子，手里提着老人家从未吃过的糕点，杨再旺的心里生出成就感，他不由的哼着小曲儿，踏着乡村坑坑洼洼的小土路。兴高采烈的大步流星朝他的干爷爷家里走去。——他有一种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的快乐洋溢着脸上。

一路上杨再旺思绪万千，他想当他的干爷爷听到他终于有了一条生存之路后，会有多么的高兴，当老人家吃着他赚来的钱买的糕点，会幸福成啥样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索取，现在他终于可以付出、可以回报。

杨再旺想等他攒够了钱，也给两位老人盖一个像样的房子，就像东胜二队有钱人家那样的青砖瓦房。如果他够幸运，就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让他的孩子围着他的干爷爷嘻嘻哈哈……让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

然而，当杨再旺在心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推开他干爷爷家那扇虚掩的破木门时，他愣住了，整个屋子里一空如洗，炕上没有被褥，锅台上没有锅碗和筷子，看样子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在这儿住了，屋里弥漫着一股老鼠的尿骚味儿。杨再旺折身跑到拉弟的家里，可拉弟的小破屋子里也人去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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