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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姨娘怕落下守护不利的罪名,并不敢让她死在路上,她的性命是无虞的,可锦书她们的命要怎么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趁着车队尚未到狐狸嘴,拿下顾姨娘和尚宛仪。可连她身边的沈嬷嬷都被顾姨娘收买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怎么拿下顾姨娘和尚宛仪?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尚宛妗扭头看到窗下那盆被她泼了药的金弹子,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顾姨娘可以给她下毒,她自然也是可以给顾姨娘和尚宛仪下毒的。上一世,陆展沉取尚宛妗,便是为了让她给自己试那些毒药。陆展沉是太医院的院判,尚宛妗跟了他十多年,没有学会一招半式的医术,却把辨毒制毒用毒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不但本身有毒的东西能够害人,就是那些无毒甚至是大补的东西,若是五行相克七情相恶了,也能置人于死地。因此医者给人治病开药方,并不是懂得药物的归经、走势、升降、浮沉等等便万无一失了的。锦书一抬头就看到尚宛妗那充满了恶意的笑容,不由得唬了一跳。尚宛妗之前醒来之后的不对劲,她是看在眼里的,她隐隐觉察到自己的主子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性子似乎完全不同了。于是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憋回去了。尚宛妗还没有琢磨好到底用什么毒比较好,就到了掌灯时分。因为担心顾姨娘的「病气儿」过到了尚宛妗的身上,所以尚宛妗的晚膳是自己单独在房间用的。用罢晚膳,沈嬷嬷就端了药来:「小姐,该喝药了,老奴准备了小姐最爱吃的糖莲子,做的时候放了多多的糖,一颗就甜到心里去了。」尚宛妗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眼棕黑色的药水,忽然道:「竹枝做的雪人都已经化成一盆水了,我用瓷碗装了做冻冰花,嬷嬷帮我端出去放在走廊上,明儿个早上起来冻冰花就做好了。」沈嬷嬷做过去看了眼木盆,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瓷碗,里面装了水,水里放着棉线和花片,便应了一声,端着往门外走去。锦书接过尚宛妗手里的药碗,眼疾手快的泼在了金弹子的花盆里,然后递回给尚宛妗,尚宛妗伸手在碗里摸了一把,把残存的药汁在自己嘴巴周围摸了一圈。沈嬷嬷放好瓷碗进来时,就见尚宛妗把手里的空药碗递给锦书,吐着舌头端了装糖莲子的碟子就往嘴里倒,仔细看还能看到嘴上残留的药汁。尚宛妗嚼了一把糖莲子,才一边由着锦书拿了绢帕给自己擦嘴,一边瞪着沈嬷嬷生气:「今儿个这药怎么更苦了一些?莫不是不小心放了双份的黄连?」沈嬷嬷笑得心满意足:「那哪能啊,什么都能错,小姐的药怎么能错!」尚宛妗却有些不依不饶了,定定的盯着沈嬷嬷看,一点也没外露她此时的心思,不紧不慢的问道:「给我煎药的事情是谁管的?」沈嬷嬷急忙道:「老奴怕小丫鬟做不好这事儿,给小姐煎药的事情,一直是老奴亲手做的。」她本意是邀功,尚宛妗却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我是主你是仆,你给我煎药原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想吃糯米蒸番薯,足足等了一下午,晚膳的时候才吃到嘴。嬷嬷必不会偷懒的,我身边又没有旁的事情要交给嬷嬷做,想来煎药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情。」沈嬷嬷吓了一跳,脸色一白,却仗着自己是夫人给大小姐的人,并没有下跪认错讨饶,反而舔着脸笑着给自己辩解:「下午的时候老奴来看了小姐一次,见小姐正睡着,想着小姐刚睡醒胃口必然不好,索性便等到晚膳的时候一起端来了。」尚宛妗柳眉一竖,怒道:「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我未用午膳,要吃个糯米蒸番薯,胃口好不好还要由你来决定?」尚宛妗未曾用午膳,却是吃了两碗酒酿桂花汤圆的。只是沈嬷嬷这会子看出尚宛妗是真的生了气,哪里还敢跟她顶嘴分辨!一边在心里想着,等二小姐成了尚家嫡长女,自己成了顾姨娘和二小姐身边的红人,左右有法子磋磨尚宛妗,一边面上摆出诚意十足的样子跟尚宛妗请罪。尚宛妗实在是心里生气,才会借故发作了沈嬷嬷。只是她到底还记着不能打草惊蛇,因此沈嬷嬷开口请罪之后,她倒不好再怪罪她了,反而强压着怒火宽慰了沈嬷嬷几句,然后笑嘻嘻的把人打发了下去。尚宛妗身体还有些虚弱,这个时候更不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有了点困意,就不再想前想后,让锦书伺候自己洗漱了,上了暖炕准备入睡。出门在外,条件自然是比不上家里的。这客栈里面的房间只有一张炕,并没有软榻什么的供丫鬟值夜。所以锦书洗漱之后同尚宛妗睡了一张炕,尚宛妗睡在里面,锦书睡在外面。锦书担心不安全,所以栓了门之后,又把她搬得动的杌子之类的东西,都堆在了门后面。尚宛妗并不喜欢与人同睡。上一世嫁给了陆展沉,陆展沉的睡相很不好,还有梦游的症状,经常睡得正香就被人掐醒了。因此有了锦书睡在外侧,尚宛妗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一阵冷风钻了进来,尚宛妗惊醒过来。耳边是锦书轻微且安稳的呼吸声,越过锦书,正看到她的床前站了一个人。身形少有些高大,模糊看出梳的是道髻,是个男人无疑。尚宛妗被吓得心跳漏了几拍,来不及惊呼,一口冷风灌进了嘴里,就剧烈咳嗽了起来。这么大的动静,锦书竟然没有醒!尚宛妗心里又急又怕,心思百转千回,却想不明白来者是谁,有何企图。越着急,尚宛妗就咳得越厉害。那人迟疑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伸手快速的在尚宛妗锁骨处点了两下,尚宛妗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咳嗽便止了下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正犹豫着要不要呼救,就听见来人压低了声音开口:「别怕,是我!」尚宛妗不由得欲哭无泪,你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跑到我床前来叫我别怕,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啊!来人应当是从窗户进来的,一股股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尚宛妗被冻得一个机灵,冷静了下来。开口问道:「阁下深更半夜造访女子闺房,所谓何事?」长邪闻言有些诧异,尚大小姐明显是没有认出他来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般冷静,实在是让人惊奇,不由得问道:「你不怕我害你么?」话一出来,就闭紧了嘴巴,有些懊恼,刚刚明明是他叫人家不要怕的。尚宛妗眨了眨眼睛,居然还能分出心思帮锦书压了压被角,生怕人被窗口吹进来的寒风给冻着凉了。长邪沉默的走到窗口,把窗户给关上了。他动作有些大了,木制的窗门碰撞发出的声响很有些刺耳。尚宛妗心情有些复杂,这锦书未免也太不警惕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她心下一琢磨,就觉得来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了,于是试探道:「你是之前撞了我那个道士?叫张成仕?」长邪沉默一瞬,点了点头,又想着黑漆漆的,尚宛妗必然看不到,才嗯了一声,道:「我师从占星术士,学的虽然也是道,可严格说来是算不得道的。张成仕是我俗家名字,你以后还是叫我长邪吧!」对于长邪的身份,尚宛妗并没有多问,长邪一个男子半夜进了她的房间,她本来该惊恐害怕的,可这屋子里黑漆漆的,他们谁也看不见谁,只听得到对方的声音,见长邪似乎没有逞凶的意思,尚宛妗整个人镇静了不少。长邪因为尚宛妗身上有自己同源术法的气息所以辗转难眠,临时起意爬了人家小姐的窗,他并不是登徒子,尚宛妗镇静下来了,他自己反而窘迫难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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