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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林老爷如何嗟叹命运之不公暂不多说,且说这厢回将军府的马车上,林亦初忍不住问季舒玄:“哥哥,邀我阿娘过府一叙之事,并非是娘的意思罢?”
季舒玄闻言,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林亦初鼻子,笑道:“你个小机灵鬼儿,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确实是我信口说来,忽悠你爹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才将阿娘在家中的情况说与哥哥,咱们聊至很晚方散,哥哥怎可能那么晚还去叨扰娘。今早咱们用过早饭就出发了,我一直与哥哥在一起,并未见哥哥与娘提过这事儿,自然就知道了。”
“也是。不过我想娘会答应的,多个人陪她说话解闷儿,多好的事儿啊。”
“娘不会答应的。”林亦初摇头道,“身份之别如此悬殊,何况我阿娘又是……又是……”
林亦初垂下头,闷声道:“从未听说过有哪位京中贵眷肯与教坊司中人来往的,娘决计不会答应的。”
“事无绝对,娘未必就同其他人一样,有那么深的门户之见,这事儿就看怎么说了。再说,就算娘操持府中事务,确实无暇与你娘吃茶闲话,咱们也照样能以娘的名义邀你娘过府来。”
林亦初疑惑地抬头。
“只要来了咱们府中,你娘究竟是与谁吃茶闲话,咱们自然有法子叫你爹永远也无从知道。”季舒玄狡黠一笑。
林亦初眼睛一亮:“哥哥是说……”
“正是。”季舒玄成竹在胸,“到时你就能时常与你娘见面了。咱们又每月都会回去看望她,你娘在家中的生活也有保障,你爹绝不敢再苛待她的。”
林亦初双目中盈满欣喜的光彩,晶晶亮地看着季舒玄:“哥哥,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小意思。我说过了,咱俩之间不提谢字。你若再说,说一次就罚你,罚你什么好呢?”
季舒玄故作严肃状逗林亦初,见那孩子果然当了真,小脸都紧张起来了,不禁好笑道:“就罚你,少一串糖葫芦吃!”
林亦初忍不住噗嗤一笑,想起什么,又道:“那哥哥又怎知,我爹一定会答应呢?”
“你爹是官场中人,又郁郁不得志,还有一大堆不成器的儿子,嗷嗷待哺地等着他养活,除你之外哈,利益于他来说,比个人仇怨可要来得重要得多,所以他定会答应。”
两人回到府中,将回门的事宜简明扼要地说与二夫人之后,林亦初自回书房埋头作画。
季舒玄也同他一道回了书房,先没与二夫人提邀林亦初娘过府之事。
方才二夫人告诉他们,给林亦初请的先生明日就上门来授课了。是位颇负盛名的老先生,前翰林画院的艺学,管保叫他们满意。
季舒玄正心中暗叹,怎的二夫人的办事速度竟如此之快,昨天下午才提这事儿,今日就给办妥了,简直比雷厉风行还雷厉风行。
而且居然请来了前翰林画院的艺学!
翰林画院中的官衔,从高到低依次为:学正、艺学、待诏、祗侯、供奉、画学生等,这“艺学”之位,仅次于学正啊!
就算是个前艺学,那也是画坛泰斗啊,绝非一般人能请来的。
果然,周嬷嬷私下告诉他,说二夫人是颇费了番心力、动用了番关系,才请来的那位宋老先生。
要知道,那位宋老先生极恃才傲物,当年因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毫不留恋地辞官归隐。听闻这些年来一直在外云游四海,今年方回到京城的。
老先生脾气古怪,一向不大肯收徒,也不喜为人授课的,王府中人曾重金礼聘上门,都没能请得动。
此番能请来他着实难得,周嬷嬷悄悄嘱季舒玄,回头叮嘱林亦初一二,旁的自是不用多说,只叫他跟着用心学便是,别辜负了二夫人的一片心。
“这话二夫人本可当面叮嘱初公子的。”周嬷嬷道,“但二夫人说,初公子心细,恐他心中有压力。那孩子心又实,若再觉得欠了咱们季家恩情什么的,就更不好了。只是实在机会难得,须好生把握,少不得要叮嘱两句才放心。二夫人想着,这话由二公子来说,初公子定不会多想的。”
季舒玄答应了,一面心中感叹,二夫人实是个慈母,作为婆婆,能为林亦初做到这般地步,又如此体贴周全他的心思,着实难得了。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林亦初娘的事儿,便一时不好开口了。烦人办事儿哪能接二连三,亲妈也不行啊。
何况这事儿他先斩后奏,于二夫人而言兴许颇为难,并不确定二夫人能答应。
古人的门第观念是很重的,二夫人不答应在情理之中。
他在林家说那番话也是临时起意,解救林亦初的娘心切,并没有事先筹谋一番,倒是欠考虑了。
但这事儿肯定要知会二夫人一声的,哪怕她不肯见林亦初的娘,也要借她的名头去请人的。
只是这声知会要挑选个好时机。季舒玄瞧着,眼下临近月末,府中、府外事务繁多,这两日二夫人明显忙得脚不沾地,像今天这趟回来,与他们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连三接四不断有下人来回事情。
这种时候他岂能去添乱?回头事儿办不成,惹得二夫人不悦,万一再因此对林亦初有了什么微词,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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