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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望明月夜（第1页）

和陈飒不见面的日子里夏郁给他成段成段地发短信。她觉得自己变成了话唠，这可真的一点都不酷。

“你知道吗，我们模考成绩出来了，题目很难大家都考得很差，今天班会课上班主任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我们全班人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不过你放心，我考得还可以，还进步了一点。你说是不是认识你带给我的好运气啊。”

“……也许吧”

“在嘛阿飒，我们班体育委员陈大头今天把玻璃给打碎了。现在教室有一个洞呼呼的漏风，班里同学都在抱怨。我就坐在那个洞附近，挺惨的。但我又不想它很快被换掉，高三生活真的太无趣了，我想生活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你的爱好真是独特。”

“今天的真冷啊，昨天下了雨今天又降温。晚上回去时路都结冰了。我回家的路上看到好多人都摔倒了，惨。这种天气好想吃红豆馅的稠鱼烧，可惜我们校门口的稠鱼烧小摊几个月前就被城管赶走了。”

“……”

很多时候夏郁发了一大段话，陈飒只是简短的回上一句半句，所以她有时候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认真看。“不看我也发，烦也要烦死你。”夏郁恨恨地想。

直到那天早晨，她到教室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有一个纸袋，打开是还冒着热气的稠鱼烧，夏郁便知道她的短信陈飒不仅每一条都认真看了，而且认真记在心里了。整个早自习，她的心怦怦直跳。窗外风雪不息，十七岁的少女夏郁却提前了春天。

短暂的分离让思念的重量变得沉甸甸。很快，夏郁参加了帝都的奥数寒假冬令营，为拿到自主招生的高考降分做准备，同行的只有班长司风明。虽然没有恋，但眼下她和陈飒的确是异地了。可是，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呢？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一直不明确的告白，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又对我这么好还答应跟我一辈子不分开？坐在开往帝都的高铁上，这是夏郁一直纠结的问题。

不行，犹豫不决胡思乱想不是我夏郁的风格，等这次回去我就问个明白。夏郁心里暗暗忖度。

坐在她旁边的司风明看着少女微蹙眉头的侧脸，一路上都欲言又止。

冬令营的生活比夏郁想象中更加紧张忙碌，本以为到了大城市就能脱离樊笼四处逛逛吃吃，结果来到这里后每天都被课程和练习安排的满满当当，别说出去玩了，她连酒店的大门都没怎么出，每天上完课就回来看书，生活甚至比在风海一中更加单调无趣。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一个人在外边吃住，夏郁终于能自由自在的给陈飒打电话了。于是她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忙完后趴在床上跟陈飒聊天。

“喂，阿飒你在干嘛呀？”

“在朋友的烧烤店帮忙，你呢？”透过电波陈飒的声音格外温柔。

“我刚把今天学的数论看完，好累。我之前太懒了没怎么学，现在要跟上还有点费劲。”

“谁叫你之前老是逃课不看书？别学我，一定要好好念书，读书少在社会上真的很难混。”

“哎呀知道知道了，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啰嗦，跟我们班主任似的。你放心，我夏郁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跟不上我就回来拼命看书刷网课，我就不相信我比那群学霸能差到哪儿去？”

电话那头陈飒没有应答，只是低笑了两声，他知道夏郁虽然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要好胜，这也是他最喜欢她的地方。

这边夏郁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陈飒说：“有人来敲门了，应该是班长找我讨论题目，不说了啊我先挂了。”

“班长？男的吧？你别让他进屋啊。”

“你想什么呢，我们班长可不是那种人，还有我们都是去外边大厅讨论，放心吧。”

“你别不以为意，女孩子在外边一定要注意……”陈飒话还没说完，夏郁已经挂了电话咯咯笑着跑去开门了。

开了门果然是班长，只是他手里没有拿习题册，而是背着包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夏郁，今天这附近的城月广场有灯会，我们一起过去逛逛吧。”夏郁听到灯会立马两眼放光，“行你等我一下，我穿了外套马上来。”看着立马变得活力满分的少女，司风明低下头轻轻的笑了。

城月广场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乘了三站地铁再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因为现在正是寒假，这些天他们待的酒店和大学都分外冷清，而城月广场却是一派热烈的节日气氛。挂着各式花灯的小铺子前后相接绵延了一整条长街，灯下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剪纸、香囊甚至瓷器和桃花酒，长街的另一边挨着一条柔软而漾满亮光的长河，河里泊着灯火通明的精致的木雕船，穿着刺绣汉服的姑娘在船头咿咿呀呀唱着昆曲。抬头可以看见亭台楼阁飞檐下仿明清时期的宫灯，四周是手挽着手大声笑着聊天的人们，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的盛世长安。在这热闹的节日盛典中，夏郁快乐得像从鱼缸回到大海的游鱼，左看右看，幽深的眼睛里映满金光，像是漫天星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潭。“你怎么只是看，不拍照啊。”司风明有点好奇地问她。夏郁神秘得冲他笑笑：“你知道吗？人的眼睛有五亿七千万的像素，是最好的照相机哦。”司风明看着她默默地想：人的眼睛有五亿像素，你的眼睛里有五亿颗星星。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夏郁轻轻念起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转身看看身边的司风明，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买了一个龙形花灯拎在手里，龙形甚是精致流畅，司风明把花灯递给夏郁，微微一笑：“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欸？你买了送给我的吗？”夏郁举起花灯好奇的打量，“嗯，我记得你是属龙的，比我们都小一岁。”“不错嘛，果然是班长，这种小事儿都记得。”说者有心奈何听者无意，此时夏郁的周围有太多新鲜东西吸引他了，司风明话里的隐忍和温柔她根本就没有在意。“你的事，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小事。”司风明的心里像被倒了一杯黑咖啡，滚烫又苦涩。

跟着人群走了一路，夏郁也吃了一路，各种土豆片，烤冷面，烤茄子，鸡米花在她手里轮番过，司风明像是预料到了似的提早准备了一个垃圾袋，一路把她的食物垃圾收进袋子。沿着护栏走到尽头，后知后觉的夏郁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欸，不是你喊我出来玩儿的吗？怎么一路都不说话，你是不开心吗？”司风明转身正对夏郁，神情严肃：“夏郁，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是要明确的告诉你……”“嘭！”遥远的天空那边一声炸响，漫天的灿烂烟火在夏郁的身后盛放，红色的牡丹花，紫色的矢车菊，金色的金盏花，还有漫天飘扬作流星状的满天星……夏郁惊喜地转过身，各种色彩的烟花照亮了她的脸，此时的夏郁漂亮得像坠入人间的精灵。

司风明苦笑一声，闪亮的咖啡色眸子黯淡下来。

“罢了，就这么一直在她身后守望着她，也挺好。”

一场艰难的考试结束后，冬季集训终于结束了。然而此时的夏郁一点儿也没有大战结束的喜悦，她考完试就和陈飒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陈飒告诉她，他已经去北方打工了。夏郁理解他，他不想整日无所事事靠，现在爸爸去世了，他要独立。但失望是难免的，已经准备好了表达自己的心意却没有机会见面。然而想到陈飒可能面临的辛苦的打工生活，夏郁又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

看着一路上夏郁都闷闷不乐，司风明有点担心：“怎么了夏郁，是考试没考好吗？”

夏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是又怎样？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男生被吼得莫名其妙，无辜的往自己座位那边缩了缩，也不敢再跟她搭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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