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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2页）

就气质而言，加津子其实和充满铜臭气的龟抟家族相性不合。她对夫家的见钱眼开，甚至于装修风格全都看不上眼，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且钱不是个坏东西，她的母亲虽然是宗室公主出身，空有个名号罢了，也不是赏钱一抓就一大把的，不然父亲也不会落魄到那个地步。

现如今她是御曹司三家之一的家主夫人，膝下一男二女，夫人社交除了宫家就属她的级别最高，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却冒出来秀景这么一个怪物。秀景年幼的时候，因为又黑又野，加上露面不多，并没有被上位圈重视。加津子却从细枝末节预感到，这女孩如果真能活到成年，恐怕是个搅局者。果然，这位吉祥天现在掀开了神秘的面纱，大大方方站在了她的面前，以毫无争议的魅力和气场，让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对自己，对女儿们，甚至整个龟抟家族。

盘算下手里的牌，要和吉祥天对局，恐怕相当艰难。

论家族背景，龟抟在御首山面前就是只小苍鹰见翼龙，御首山家族从起家到现在超过千年积累，也就是赤司家族能和御首山家族并列，连现在的宫家都是这两家当年扶植起来的；

论经济实力，龟抟虽然有钱，但是也只有钞票而已，御首山不仅有金山，还有金匠。你要是想玩金钱战争，御首山就能造金枪银炮招待你。五年前龟抟开马场得罪了另外两家，御首山毫不犹豫联合国际基金会疯狂做空龟抟家的房股，还“意外”地给赤司家留了一个收割韭菜的福利；

论外貌长相，龟抟就更没什么可取得了。御首山家族历来以“颀长白硕”著称，只看这位秀景，不过就是养白了，就让家族里这些男人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长在她身上，和没见过世面的村夫一般。再看看自己两个女儿，倒是温婉娴静，可是对于男人来说，当老婆还能考虑，为之而失心疯永远不可能了。她想到这里心中就隐隐痛，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老婆不过是放在家里给别人演示恩爱的，外面野花成堆。单是她自己的男人，龟抟家主，莺莺草草就一直没断过。

看起来两家就差那么一点儿，可是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明白，外人眼中的一个台阶差别，不过是缩地障眼法而已。原本龟抟占据的优势，是御首山家因为正德放弃家主位子，源之助等孙辈忙着内斗，二十多年来整体上属于收缩调整态势。现在内耗基本平息，老虎又醒了，该下山觅食了。可是由于龟抟家商人天性带来的短视，这二十多年的黄金时期，也没打下什么深厚的基础，不过是近年来突然觉悟抱上了亲王家大腿，才好歹找到点和老虎对峙的底气。

看着秀景和源之助这对儿手眼通天的姐弟，再想想自己那个才能平庸得和夫婿如出一辙的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没有遗传到自己容貌的女儿们，加津子那素来以白净细腻著称的脸庞，起了些微的红晕——有娘疼的孩子们是幸福，可是没娘疼的反倒是长得更茁壮霸道，自己这个做老婆、做娘的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呢？

秀景也在估摸着加津子的分量。

情报分析得很彻底，这个素来有“玉观音”外号的龟抟夫人，是个比脸上厉害得多的、了不起人物。现任龟抟家主的眼界和能力都不是顶尖的，能有今天的地位，多亏了这个旺夫旺子的老婆。

加津子年轻时也是白皙秀丽的美人儿，因为母亲是公主，所以比起一般大家千金多了几分骨子里的贵气，举止有度，沉稳细致。她主办的社交活动颇为上位圈所欢迎，许多夫人愿意带着女儿或儿媳们去给她捧场。

她把两个女儿养得好极了。论相貌，这两位乌龟小姐最多就是中人之姿，但是端庄大方，姿态礼仪也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她们在社交圈出名的是“完美未婚妻”的名头。上位圈都知道，甭管在外面的女人怎么漂亮优秀，只要不符合圈子标准，都是不能领进门给名分的。

源之助的母亲之所以被迁入祖坟，就是因为出身的娘家小林氏算得上是圈子里重要的一员，也是秋祭的常客。

秀景和征十郎的母亲属于例外，但并没有出格。kristine是外国人，有国际选美冠军名号；诗织是才女，父亲是著名□□活动家。咋看上去，这两位为贵族圈子的儿媳，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符合标准；但是深究下来，背景都硬得很。kristine的父亲曾经是国会议员，一个兄长在驻日美军中担任要职，另一个在贸易部。hazlett家族是密苏里的大农场主，控制本地选举票仓；诗织的父亲是常春藤和帝国大学的终身教授，在国际媒体上有时政评论专栏，亦是多家智库聘任的战略专家。

不过圈子里也就是这两位特殊了点，而且都过世了。其他女性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传统路线：两位小姐性格温婉大气，大场面拿得出手，近距离接触又善解人意，家里有的是钱。放眼社交圈，她们是任何家庭联姻的首选女方对象。

秀景和加津子对视这一刹那，无数念头在两人脑海闪过，都切实体会到了对方的地位和威胁，然而面子上都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然而在场的三家都清楚，从这一刻起，玄黑少女和温雅贵妇，吉祥天对玉观音，这一辈子就是你死我活了。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快速镇定地掠过秀景的视线，旋即又若无其事地错开。各自征战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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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祭的第一天是大典。

亲王家的小公子站在了祭祀神位的前排。这个信号立刻就在圈子里激荡开来。

众人鸦雀无声，内心却是熔岩翻腾。这会子要是气场能被影像化，大概可以看到壮观的电流四处飞舞，在不同人之间交流碰撞。

一阵秋风扫过，带来几片早黄的叶片，透出些许肃杀。

祭典结束，圈子分成两部分，家主们带着宗家男丁随宫家到凉亭就坐，女眷们则陪着王后太子妃等去了湖边。俊敏却把秀景留在身边，一起到了宫家的右侧下手就坐。这是另外一个信号，男人圈的电流再次活跃起来。

现在看起来，御首山家倒是几乎回到了巅峰。俊敏、正德、秀景和源之助，身着御首山家的标志性玄色礼服，黑压压的气势碾压全场。对面的暗红色赤司父子倒显得冷清，至于铁灰色龟抟家，人多却没有气势。

去年御首山家还只是俊敏一个人参加秋祭，今年忽然就四人成席，眼瞅着这长着神仙外貌却生有修罗心肠的一家子大团结，谁心里都明白要变天了，猛虎要下山。只是第一口先咬谁，大家都在惴惴不安地等着，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源之助和不远处小林氏外公对了个眼色，又沉着地打量着对面那一排形形色色的家族。满了十六岁，宗家男丁可以坐席参加宫家招待。他第一次参加秋祭，却是相当冷静。反正有前面那三位顶着，他倒是敢甩开包袱一探究竟。

外公家不用说了，外公，两位舅舅，加上表哥，自己人。

梅良家还有其他四家，自己人。

八大家御曹司三家以外的五家，二条家打得分崩离析，只有老二是自己人，老大和老三跟着乌龟家。

海老藏家是加津子的娘家，不过关系并不好，现在也是勉强和乌龟家维系着面子上的事儿，但是海老藏是支持宫家男性继承人的。

近藤家和老爹有恩怨，据说原来近藤长女死追老爹，结果老爹转身娶了阿姐的妈妈，俩家也没有更近的关系。

古冢家和日日翔家是传统姻亲关系，两家通婚无数代，源之助自从学了中学生物课，感觉这就是人类版的豌豆杂交实验，这两家子搞不好基因组都是高度同源的，怪不得长得都这么奇形怪状，不是大鼻子就是后缩下巴。这两家保守得很，铁杆亲王派。

乌龟家，不用说了。突然就揭竿而起保亲王，古怪得很。自己家力扛太子和太子公主，那是十几年前太子公主刚出生就开始的，哪像缩头乌龟，之前十来年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小公子出生后就打了鸡血，好像这宫家唯一男孙是他家生的似的。

赤司家，俗话说，上阵父子兵。这家里是人丁最少的，可是谁也不敢去招惹。赤司家族向来以运筹帷幄的脑力著称，永远理智冷静。原本他们是中立的，没有对继承人问题表态，最近也开始向亲王家倾斜，说明他们已经分析了情势，立女性继承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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