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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真爱不经意的初见和现在的戏剧节（第1页）

夏天快要结束，学校里的樱花树渐渐凋零了，没有了绿茸茸的草尖，没有人类的打扰，万物依旧寡言兴盛。而寡言的水面之下沉潜着疯长的海藻，在别人无法触及的暗幽水域中被搅成巨大的漩涡。

紫莹的手指沉落在书页之间，字缝里透出的光芒灼烧指纹，那里面有经年不散的暴风雨，有密林深霭和精灵的洞穴，有巨龙和骑士、王的红披风和他的法师金色瞳孔，海面掀起滔天巨浪，雪上遥遥一线惊起渡鸦的黑羽——那里有无数个世界、无数芸芸众生，都与她无关。

少年时代唯一刻骨的恐惧只有一种，就是平庸。紫莹渴慕奇迹就如同沙漠渴求暴雨。被压抑的生命力无处可去，蛰伏在她的沉默与羞怯之下蠢蠢欲动，像乌云后面滚过雷声隐隐，哪怕迎来热烈的毁灭。

其实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紫莹和宇涵早就见过面。只不过对于现在他们俩而言，宇涵已经忘记了，紫莹还在铭记，对于宇涵来说那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而已。

光阴迤逦前行，她没有遭遇一场飓风的幸运，却在那天，遇到了宇涵。那时候，春天刚刚冒出一点脑袋尖，风很暖。暑假中，紫莹独自一人散着步，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中学，在看台上做了下来，看着操场上的男生们正在打着篮球，时不时的听到有人喊“宇涵，宇涵。”

宇涵接住他传来的球，像一匹年轻的狼一样轻轻跃起，把球掷入篮筐。他四肢优美而有节律地舒张，汗水从眉骨上漫下来，每一寸肌理骨骼都是生命蓬勃的歌声。他的面容在透明的金色夕照里如同一首情诗，被紫莹的眼睛轻轻地读出来。

紫莹几乎每天都有在看台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看着宇涵向篮筐投进一个个球，再擦擦汗水，继续和他的好朋友玩着。紫莹渴求一个证明，一个永恒，或者一个纪念。尽管她已经察觉自己并非一无所获，她已经获得比以往太多倍的快乐和笑容。在书本中经历得再多也不算人生而她现在能向任何一个人仔细述说六月田间草木汁液辛辣清苦的气味长风掌纹的凉爽湿润。它已变成她人生经历中一个不褪色的收藏，一片小小的花瓣。

期末考试前照例有戏剧节，可是对于紫莹宇涵他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戏剧节了。每个班出一个节目，最后评选出优胜者。大课间班委发活动幻灯片给我们看，我们班的参演剧目已经选好，电影“yfairdy”中的一小段，这是从英语课本里选的，敷衍态度昭然若揭。班长扯着嗓子喊“有没有人报名？”

响应者寥寥无几，对这种不与切身利益相关，且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抛头露面的活动同学都显得相当漠然。课间快结束的时候凑齐了管家、旁白和后勤一干人等，男女主角依旧空缺。班长半胁迫央求“宇涵，我们班男生里就你的声音好听，你来演男主角，会考给你多加文体分”。

他推辞几句，好脾气地答应下来，不放心地补一句“演砸了别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专门给你安排几个妹子献花，你，一忘词就上去献花，保准一点破晓也没有。”班长生怕他反悔，低头去填报名表，一边问“还差女主，哪位妹子演女主？这是为班级争光的活动，大家不要害羞啊……”

宇涵侧头看了看，紫莹也刚好看到了宇涵，紫莹从宇涵的眼神里能知道，宇涵想让她参加。

《美丽新世界》里的野人先生在紫莹脑中大声地朗诵，裹挟风暴的声音，震耳欲聋，又好像是她在告诉自己“我不需要舒服。我需要上帝，需要诗，需要真正的危险，需要自由，需要善，需要罪恶。”

她手心沁满了汗。心脏在喉咙口扑通扑通地跳冲击得耳膜都开始疼痛，但是紫莹依然站起来说“我来演”

宇涵朝紫莹笑着找了下眨了眨眼睛。

她感到有点眩晕，抓紧桌子的边缘。她在变成更好的人，她的勇气睡醒了，那个时刻来了。

皮革马利翁爱上你自己雕刻出的少女，伊莱沙爱上了把她教导成上流女孩的希金斯排练的时候紫莹总忍不住想，尽管经历过揪心的痛苦，他们的结局仍美好的虚假，叫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课余每一段时间都被拿来排练，一遍遍讨论动作表情和台词的语气。剧组里的人都很和气，帮她弄头发，替她借来演出用的衣服鞋子，紫莹因此和更多的同学熟稔起来。他们是一群对戏剧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但想努力做到最好。因为借不到教室，他们的足迹遍布学校没人的角落，排练结束后一起去喝奶茶，站在街边吃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所有人一起努力做一件事的感觉很温暖，她在食物腾起的白雾里看宇涵，他没有发觉，专注的小口喝着奶茶。光线从他的额发上温柔的划过去，像拨弄琴弦，音符无声四散，惊飞雪白的鸽群。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等待入场的时候有几句《麦克白》的台词顺着风飘过来。风里有粉白的苹果花瓣，一点点暖烘烘的香气。骚动本身是有意义的。我将台词捞起放在牙齿间咀嚼，那些词句被拆成碎片在头顶纷纷扬飞舞，一场暗色的雨。宇涵在我面前，掩住嘴懒洋洋地打哈欠。他们活在光明之中，他们并肩站立在天光下，这个世界一片宁和。

轮到我们了，宇涵朝着紫莹笑着挤眼睛“走吧”。

礼堂里坐满了人，小声的交谈汇聚成夏日阵雨，裹着灰色积雨云从空间一端滚动到另一端。

紫莹竟然一点也没有怯场。她变成了伊莱沙，风光无限的一晚结束后回到希金斯的住所——暂时收容她的地方。他将她一点点雕琢成如今的模样，她从声音到面容都被深深的刻上了这个男人的痕迹，她为他改变的面目全非，然而他不爱她。

紫莹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掩住脸开始哭泣。下面有一点哄笑的声音。宇涵饰演的希金斯走过来，要他的拖鞋。紫莹站起来，把拖鞋朝他用力扔过去，用最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他滚。

下面突然一片寂静。宇涵轻微地怔了一下，开始和我剧烈争吵。紫莹知道他入戏了，那些日夜练习的情绪完整地爆发出来。你不爱我，你把我变成了这样，却从不爱我。我要离开你了，紫莹喉咙哽咽，眼眶湿润转身。这一幕已经到了尾声。

宇涵要挽留紫莹。那一瞬间整个会场都是唏嘘赞叹的声音，有女生在尖叫。紫莹偷偷转过头看，他一脸憔悴的将领带扯送，帅得一塌糊涂。紫莹站在一波一波的声浪里觉得恍惚。似乎他们的确在这浓缩的时空里奋不顾身肝肠寸断地相爱过，整个剧场的人都是见证。

谢幕了，散场了，高考即将来临了，我们即将毕业了，要各奔东西劳燕分飞了。最后一场话剧，就让它变成时光海中的一个回忆吧。

有些时光是值得奋不顾身的。我只是想留点东西给在青春中的自己，我们同时生活在光阴与阴郁之中，或许我爱的人终究会被更好的人所爱，但没关系，至少我曾经有一刻站在你的身边。时光无悔，美好再来，春天再临，樱花再开，他送给她一枝开得最好的樱花，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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