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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得而复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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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梦境终结于一片血色，结局已然不重要，浓烈的悲伤席卷而至，寒少宇蜷缩在石椅中，殿中是冷的，身体却烫得惊人，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想起那年酒醉，和女魃在山洞中幽会，若搁在往日只止于礼，谁知那天酒精上头，情不自禁就僭越规矩做了些难以启齿的事。

她是旱神，兴许是真的冰火相恋必有所失，男女之间本应是酣畅的性事，却因她体内的燥气让他苦不堪言，整个过程痛感大于快感，很多次他伏在她身上想停下，却不知是因醉酒还是其他，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一场风月就在痛与煎熬中草草完结。整个过程中，他的身体灼热像被架在炭火烤，山洞中却是冷的，当时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和今日相似然而又不一样，那次之后，他对男女之事不甚感兴趣，却没料到只是一夜风月，女魃竟怀了他的子嗣……

往事不想回忆，越想越糟心。

黄粱一梦，虽然很难过，却也给了寒少宇些启发，他大抵是明白了青鸟当日在轩辕神殿前的问题，那句“你还走不走”，单纯是表面意思没什么深意，那年海棠花林一别算他第一次弃他而去，他化青鸟陪着他时，他又一时蒙蔽将他扔在树洞里，这算是弃他第二次，这回……勉强算第三次吧，虽然选择离开的是他，归根结底，却还是辜负。

其实这其中还有许多问题。

比如“为什么他用青鸟的模样陪了他两千多年一直没有化成人形见他？”

比如“他为什么对女魃从初见就充满仇意？”

再比如“他们这些上古神族历经几千载修为已到境界，为什么凤熙甚至是兄长都在青鸟化成人形时无法看出他的本身是什么？”

关于第一个问题，寒少宇其实心里是有答案的，他认为青鸟一直因为当年海棠花林的事情心有介意，所以宁愿用青鸟的模样陪了他两千多年，也不愿意化成人形再与他相见。

轩辕神殿前他猝然昏迷，再次醒来却是在天宫的医官处，表弟凤熙拉着凰菁的手陪在身边，凰菁看他转醒笑了下，突然就红了眼睛，寒少宇拍了拍她的手权安慰。

那年征战，寒少宇策马出营闲逛，无意在断崖下救了个被妖魔所伤昏迷不醒的女子。路过那处时，他本来不想管闲事，只是无意扫了一眼，却发现这女子的本身是一只凤凰，他顾及表弟是凤凰一族的首领，有族人遇难他要是见死不救，传出去也会折了自己为人表哥的颜面，干脆把这女子用马驼回营，军中女子很少，碰上一个就成了所有人的谈资，他们调侃他是捡了个“媳妇儿”回来，谁成想结果是他捡了个“弟媳妇儿”回来。那女子就是凰菁，表弟凤熙对她一见倾心，他俩成婚时寒少宇就做了证婚人，自他救了凰菁，凰菁就将他当哥哥看待，而嫣儿早走失，寒少宇也乐意多个妹妹。

“兄长以后还是别这么吓人了……”凰菁拿了伤药帮他擦涂，凤熙在旁端着烹好的药非要喂他，“我刚回来就见你这样，知道内情也就罢了，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克你……”

寒少宇听她这样说笑了下，没笑两声又痛得满头大汗，凤熙放了药碗扒开他的衣衫看了看，“也真是怪了，按你的体质不可能会伤成这样的，这青鸟的爪子难不成也粹了毒，怎么这么久一点儿愈合的痕迹也没有……”

“谁会给自己的爪子粹毒？”寒少宇笑道，“你当谁都是青丘的老狐狸……”

关于青鸟陪了他这么久一直不肯化形相见，他在医官处和凤熙稍讨论，没想到说出那番见解，连凰菁都说他没心没肺，寒少宇摸不着头脑，凤熙挑起半边眉瞄着他，“说你没心没肺你还不爱听，二表兄你这人吧，也就是打仗最机灵，别的时候就是一彻底的糊涂蛋……”

“废话少说……”

“那就让我好好指点指点你……”凤熙得意道，“凭我这么多年跟野仙打交道的经验来说，他不想以真面目见你，这么多年都只用青鸟的身体陪着，说明自从那日你和他海棠花林一别，你选择四公主，让他认定你和大部分的神祇一样，看重身份背景……”

“为何有此一说？”

凤熙叹了口气瞄着他摇了摇头，估计是天儿冷，倒是没扇扇子，“你想想啊，四公主是君上的女儿，那会儿虽然君上还未位及人皇，好歹也是华夏的部族统领，而他是什么？他就是个野仙，虽然不是妖魔，但没有正统仙籍，居无定所，海棠花林那会你已是骁勇四海八荒的白龙战神，他拿什么和四公主争？你倒是不屑那些声名富贵，他知你不屑？他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估计他化成青鸟肯回来陪着你是动了恻隐之心，单纯就是为了陪陪你，只要能陪你，一直是青鸟的样子也没关系，如果不是那日在轩辕神殿事态危急，没准他这辈子都打算以青鸟的模样陪着你……”

凤熙顿了顿，收了轻佻的样子，继续道，“和那什么四公主相比，反正我是更喜欢他的，而且从在轩辕神殿的情况来看，他本意不是想伤你，估计是气糊涂了爪子刮到了……总之这事儿是真没法评论，别的我就不说了，你看看这几千年，这四海八荒那么些神族，除了纳妾充实后宫，有哪个真拿野仙当仙看待的，还不是玩物……”

凤熙被凰菁提着耳朵揪出去营帐，听动静又是一阵好打，也不知道是不是凤凰脾气都挺大，凰菁管教夫婿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平日温婉恬静的模样，就好像换了个人。寒少宇叹了口气，所以归根结底他这么多年化成只小鸟陪着他，原因却在他身上了，那日海棠花林一别，他是不忍四公主伤心，却没有体谅他为野仙的难处，他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出那步才站到他面前，问那句“还回去吗……”

野仙……

野仙怎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野仙就成了四海八荒神祇眼中的玩物？

凡人向往仙界，他们眼中的仙境应该是没有歧视和不公正，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神仙也要分三六九等……

寒少宇躺在医官居所，又想起那日他看青鸟离开，想要化身成龙追上去，却被一声“应郎”绊住脚步，回头，站在轿外的女子面容相貌差强人意，服饰发钗虽然看得出十分华贵，可和天宫的仙娥相比还是略显庸俗，寒少宇目不转睛盯着女子，那一声“应郎”的称呼虽然熟悉，可女子看他的目光陌生，她又叫了他一声，寒少宇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猝然恍惚，他……就为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任凭青鸟飞离……

“黄龙，你该知道了，女魃当日拼尽修为魂魄支离破碎，我瞒着你将她的残魂装在小瓶，花了好长时间才重现光华，后来又放在下界，以肉体凡胎滋养，现在她虽然回来了，但前缘往事记忆不多，她认得你，却难拾当年情深……”

君上的话，在他猝然昏迷时断了，恍惚间他听到一声长叹，昏迷之前的一霎，寒少宇嗅到空气中那女子的气息，浑浊的凡人气味，已经闻不到一丁点仙气……

他用了几千年的时光放下对她的执念，那日他烧干净殿中所有枣树，就是为了彻底断干净前缘，终于他放下了，她又回来，音容全改，甚至记不得当年情深，他要一个不记得他的陌生凡人女子做什么，最伤情的就是因为这个陌生的凡人女子，青鸟离他而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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