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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慕生没办法,在店里坐了整整一宿,时不时查看迟玉所乘普快的路线,耳边似乎泛起了火车与铁轨撞出的&ldo;哐当&rdo;声响,在千里之外与迟玉一同度过了这个漫长而焦灼的无眠之夜。天刚亮,他已坐上了店员给找的车,眼中尽是红血丝,下巴也布满青茬。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打着哈欠关上车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ldo;这么早就走?去珀县赶火车吗?&rdo;他急于赶到珀县,问:&ldo;最快多久能到?&rdo;司机乐了,笑他是个不懂行情的外地人,&ldo;想栽山沟子里,我就开快点咯。&rdo;不过话虽如此,上了盘山路后,司机不再调笑,变得靠谱起来,开得十分稳健。上午10点,车带着满身尘土,停在珀县火车站外。&iddot;一路临停让车,火车晚点了。卧铺车厢里一片怨声,不过也有人淡定地吐槽:&ldo;这趟车哪次不晚?赶得上吃晚饭就行了。&rdo;迟玉坐在窗前,窗外是快速倒退的景色。他茫然地看着,心里一片寂静。同车的乘客,哪怕是淡定吐槽的那位,也是想早早回到家中的。火车晚点2小时,全车厢除了他,或许没人彻底无动于衷。晚点不晚点,回去不回去,对他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了。西南多山,火车驶入山洞,漆黑降临在窗玻璃上,映出他疲惫而消瘦的脸。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了,眼睛通红,胡茬也长出来了,有种不修边幅的颓废。他突然后悔起来‐‐人似乎总爱为没有做过的事后悔,哪怕当初下决心时意志坚如磐石。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他掉进了旋涡一般的深渊,空茫地想,留在仲城就一定无法放下过去吗?万一可以呢?整整两年半,再长一点,从真相揭晓时算起的话,是三年半。三年半里,他不敢放任自己坠入消极的恶性循环中。但自从搭上回程的航班,那积蓄了多年的消极突然反噬,无数利爪撕扯着他,几乎将他绞得粉身碎骨。他快要承受不住了。多么希望还能见到荀慕生,轻轻地唤一声&ldo;慕生&rdo;。出事之后,他改了称呼,总是&ldo;荀先生荀先生&rdo;地叫着,客气疏远,像再也无法靠近的陌生人。而现在,他恐怕真的再也无法靠近他心爱的人了。火车驶出山洞,光明骤然降临,刺得他眼睛酸痛。他低垂下头,看着自己握紧的双手,极浅地叹了口气。要怪,只能怪自己。&iddot;珀县火车站建于上个世纪,已经老旧得不成样子。广播不停播放着晚点信息,几乎途径的每一趟列车都不能正点到达。荀慕生望着那时显时不显的电子屏,从10点算起,已经等了5个小时。终于,从安城驶来的k字头列车状态一变,从&ldo;晚点&rdo;成了&ldo;入站&rdo;,同时,广播开始播放接站信息。他顾不得酸痛的腿脚,立马冲至出站口,一颗心跳得如同战鼓,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铁轨。不久,姗姗来迟的列车闯入了他的视野,车门打开,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匆匆向出站口走来。他不敢眨眼,高高的个子站在越来越多的人流中,像退潮时露出海面的礁石。周围变得极其喧闹,很多人撞到了他身上,他仍是不敢挪开视线,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地,高峰退去,旅客稀稀落落。他还站在出站口,额头与脖颈渗出细密的汗水,眼中的光被急切与担忧敲得粉碎,闪烁着沉入眸底。迟玉,你在哪里?&iddot;待到车厢里该在珀县下的人都走完了,新的旅客挨个上来,迟玉才缓慢地拿起行李包,走出车厢。中年乘务员叨了两句:&ldo;赶紧的!早就给你换好票了,你咋现在才下来?车开走了怎么办?&rdo;他没有理会,难得地失了礼数,浑浑噩噩地朝出站口走去。那些急着下车的人都是为了早些回家,而他,根本没有家。走了一小截,他突然止住脚步,低头看着被车上小孩的方便面弄脏的户外鞋,又看了看不大干净的衣裤,无奈地牵起唇角。如此落魄的样子,幸亏没让那个人看到。身后的列车开始鸣笛,他转身看了看,叹气,继续往前走。四周充斥着各种声响,他觉得好吵,想要堵住耳朵,抬了抬手,却发现只能堵住一只。只好加快步子,早些出站。突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鲜明的颤意,像一根针一般扎入了他的神经‐‐&ldo;迟玉!&rdo;他心口一麻,怔忪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声音从何处来,已经撞入一人炙热的眸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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