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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1页）

白羽试着想了想，发现自己贫瘠的想象力不足以在脑中构建出一个他从未去过的世界。于是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荒诞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然而根本于事无补，这怪异的想法就好像一粒种子，只要有了一丝阳光，就飞快地在他脑中扎下根系，野草般地疯长起来。

他想到了晨光中浮起的雾气，想到了红与金的颜色在干爽的秋风中尽情舞蹈，想到了花坛边沉静在街角里的咖啡馆招牌，想到了反射在深绿色椅背上的一抹阳光，想到了……那个总是畏手畏脚的小屁孩。

……啊。

。

叶颖她……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吧？

。

在从古埃及出来之后，白羽曾经到达过系统为叶颖建造的&ldo;虚拟世界&rdo;，那是一块完全按照她在现实中生活的地方仿造的区域。除了没有任何生物，一切都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连一片叶子都不会少。

白羽的大脑经历过系统的改造，因此忍受着各种后遗症的困扰。其中记忆断层就是一部分，使得白羽经常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就算把录像带拿到他跟前也于事无补，勾不起一点印象。为了适应这不好使的身体，白羽不得不学会筛选重要的事情与不重要的事情，然后选择性地记录下来，逼自己一遍一遍地强化印象以免忘记。

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到达那虚拟世界的见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早该被记忆断层吞并。然而在这生命中最后的几十秒，这件小事却猛地从他的记忆深处跳了出来，像根小针似的狠狠扎了他一下，忽地就戳醒了白羽麻痹已久的感性中枢。

。

那就是叶颖那家伙生活过的地方吗？

白羽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开始往某个他不愿意深思的方向势不可挡地飞驰而去，试图螳臂挡车后无情地被挤到了一边的理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便淹没在了情绪的洪流中。

。

她在哪里上学？以她的年纪应该马上小升初了吧？好像现实世界那边家长很看重成绩……她成绩怎么样？进入初中之后功课会很紧吧。

她家住在哪？她周末怎么过？会像其他小孩一样结伴去公园玩吗？还是把零花钱都贡献给零食？说到零花钱，她家境怎么样？父母管的严吗？家庭关系和睦吗？还是……

这些没头没尾的问题连珠炮似的在他脑子里炸响了一串，像是在嘲笑少年的迟钝。

白羽作为协助者，带过的穿越者不只叶颖一个。他们有的死了，有的堕落了，更多的则是因为安排的变动，一两次任务后便与他再无交集。他就像个过客，不断地与共行的人挥别。而无休无止的离别也教会了当初青涩的少年一条真理，那就是永远不要和什么人走得太近。因为在这被无边无际黑暗笼罩的世界中，捧着颗炙热真心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那些变化莫测的人心与黑暗中潜伏的怪兽会看准时机一拥而上，将这点难得的火光分而食之。

于是白羽学会了隐蔽，学会了给自己筑起高墙，学会了无时无刻不注意保持距离。他对叶颖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除了想保护她不要知道太多以外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他希望叶颖最好不要太了解他，他们总会分离，少一点羁绊就少一点悲伤‐‐就像他对叶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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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颖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一直心知肚明，毕竟他也算是是经历无数危险案件的协助者，系统认证的最强大脑。如果他看不透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些金手指岂不是全部都得喂狗了。

他知道叶颖的家庭绝对不会太美满，美满的家庭养不出他初次见到叶颖时她那糟糕的性格。他知道叶颖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不可能太好，朋友成群的人不会像她那么自卑敏感，玻璃心一戳就碎。他也知道叶颖的生活也绝不会很如意，否则她不至于上网跳脚找存在感，为了那几句虚假的夸赞抄别人文章丢她自己脸。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从来没有去深入地想过这些问题，也从没有试图去了解过这个被他视为火种的小姑娘。

而他自己呢？他这辈子都在追逐一个叫做自由和自我的东西。有限的时间使得他不得不不断往前奔跑，不容他停下来好好看一看路过的风景，仔细看看身边共行的人。

。

叶颖把他视作朋友，一直在试图靠近他，想尽自己所能帮他点什么。而他却从不肯停下脚步，就任她这么跌跌撞撞地追着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

&ldo;我这朋友当得，可真够失败的。&rdo;

白羽不由得自言自语地嘲讽了自己一句，疲惫地将挡住了视线的发丝捋了回去。他抬眼看了看三分钟的倒计时，只见数字已经跳到了最后30秒。

自爆程序已经预备完成，只需要他轻轻按一下启动开关。

。

就在生命的最后三十秒，白羽心中升起了一点小小的期许。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想，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想把这个小屁孩保护得再好一点。

这样，或许结局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遗憾了吧。

。

。

&ldo;滴滴，三十秒倒计时结束。&rdo;

&ldo;接受指令，强制自毁程序启动。该指令不可撤销，启动倒计时开始，10，9，8……&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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