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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物是人非的黄木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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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审讯时间并不长，审讯人员实际上在试探了解他们今后要对付的这个香港惯犯。林林他们知道今后的审讯任务十分艰巨，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位让香港警方十分头痛，又善于与办案人员周旋，并多次战胜过香港警方的惯犯。林林他们知道，他们可能要在看守所安营扎寨了，这样的惯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下的。今晚只是第一次试水，熟悉一下这个首犯的特点，为下一步的审讯寻找突破口。所以，简单地交锋一下，就鸣金收兵了，让案犯去揣摩，毕竟他是心虚的，审讯人员就是要在其中寻找薄弱环节。林林他们也知道，这个案子非常大，牵涉的人员众多，又涉及到刚刚回归祖国的香港。所以领导要求一定要办成“铁案”，所谓“铁案”就是在供词证据上无瑕疵，铁板钉钉，在法律上无法翻案。

那晚签完字以后的陈庆威被管教干部押回监仓，他仍然是一付不在乎的样子。走在监仓区那长长的走廊上，他甚至非常放松的大幅的摆动着两只手臂，一摇一晃地走着，仿佛在他家后院散步。进612仓后，他笑嘻嘻地用白话和同监仓的人打招呼，再次表现出是一个惯于进出监狱的人，很适应监仓里的生活。

回仓后的陈庆威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就寝前，大家都去洗漱冲凉，可陈庆威躺在地铺上不动。

同仓在押人员洗漱回来，见他仍躺在那儿，就问：“你不去洗一洗？”

他说：“哦，不用不用，我很快就会回香港的。回了香港再洗。”

同监仓的人，都看着他，不知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等大家都洗漱完，陈庆威已经进入梦乡了。

这个在监仓里第一夜就睡得这样香的“陈庆威”，我不用说，其实听友们恐怕都知道，他就是被人们称为“世纪大盗”的张子强，只是他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千方百计地为自己脱罪。

我在广东省看守所第一个采访的不是林林，而是当年第一个从办案人员手中接收张子强和最后把张子强送上刑场执行枪决的省看守所的一位教导员。那天，他首先领着我看一看当年关押张子强的地方，让我有一个形象的感觉，他边走边对我说：“虽然张子强关在我们这儿近一年，但是当时案件正在侦破阶段，保密纪律非常严格，包括对于我们这些近身看管他的人，很长时间都不知道我们看管的就是世纪大盗张子强，只有他们审讯人员知道。张子强是98年元月25日关进来的，直到6月份以后，张子强案件侦破已经明朗化了。有一天，预审人员叫我们去监仓带张子强，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个自称叫‘陈庆威’的人，就是张子强。”。

说话间，教导员领着我跨过了省看守所的那个大铁门，进了看守所的大院内。我看见院内正在施工。教导员对我说：“我们正在建设新的监仓，最初关押张子强的612仓已经拆了。当时张子强关押进来的时候，厅领导一再向我们强调，这桩案件特别重大，看守工作一定要慎之又慎。我们的工作是十二万分细心的。当时，有传媒报导说，张子强在吃方便面时，把辣椒粉收集了起来，准备袭警，这是无稽之谈，香港那些媒体真的会编。第一，张子强基本不吃辣的；第二，当时为了防止万一，我们规定在给张子强的菜中，吃肉不能有骨头，吃鱼不能有鱼刺，张子强根本不可能收集到什么辣椒粉；第三，张子强在关押期间，并没有对看管人员产生过对抗情绪，更谈不上准备袭击看管人员，也没有发现他有企图逃跑的迹象，他也非常明白根本是逃不出去的。我在这一年多的看管中，感觉这人没有暴力倾向，总是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不过，有时他一个沉默的时候，我也看到过他眼露凶光，特别在审讯压力大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就非常小心，张子强毕竟是一个江洋大盗。”

说着，我们俩人已经走到看守所的院子里面，这里除了管教人员，就是关押人员，一般人进不了这里。教导员指着前面一幢红色的监舍说：“张子强后来从612仓调到了这幢楼的806仓，就在这个楼上。由于基建，这幢楼现在已经没有关人了。我们可以上去看看。”

这是一幢红色的建筑，上下两层。如今没有关押人犯，所以空无一人。教导员领着我上楼。

他边走边说：“张子强就关押在楼上的第一间监仓，编号为806。”

我跟着教导员上楼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在很多报纸和电视新闻当中，都出现过的张子强在看守所接受审讯时所坐过的那张黄色宽扶手的木椅。现在它就被扔在楼梯旁的过道里，上面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我的脑海里不由得不断翻上当年曾被电视和报纸无数次用过的那个画面：张子强坐在一张黄色的木椅上接受审讯。如今他早已命赴黄泉，可这张木椅仍在这儿，但也被人们丢弃了。

教导员看我盯着这张木椅，就说：“在张子强被关进来的三天后就是春节了。过年的时候，看守所里这些失去自由的人，情绪波动也是最大的时候，所以我们格外小心。正月初一那天我值班，为了能稳定张子强的情绪，我找张子强谈话，他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当时作为看守所领导，我虽然还不知道他就是世纪大盗张子强，但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的案犯，我应多了解他的思想状况。当时，他就是一直不肯承认他是张子强。”

其实这时，他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大陆公安不能掌握他的全部情况，他一心想脱罪，而且对脱罪充满着信心，他一心想回香港，他把这个不切实际想法一直带到最后的时刻。他甚至连胡子都不刮，我问他为什么不刮胡子，他说，他回香港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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