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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宫倾宇是懂音律之人，他能感觉得到弹奏之人在努力加重着气势，但却谈得很吃力，小小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一定要速战速决。

心尖的痛越来越强烈，甚至蔓延到了全身，那种痛如千军万马碾过，似万千细针齐扎，痛得令人发狂。而且意识越来越薄弱了，每一指弹下去似乎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小小紧紧咬着牙，努力坚持着。

厮杀越来越重，七星阵将宫东联军保护得滴水不漏，西铁联军的兵力却逐渐在减少。尖锐的兵器相击声，那冲天的厮杀呐喊声，那凄厉的痛呼惨叫声在耳膜间徘徊着，那嫣红的鲜血染头了原本皑皑的雪地，温热的血水冲刷过，融化了积雪，流出一道道的小沟渠，名副其实的血流成河。

那刀剑如电，敌人的脑袋瞬间落地；那剑戟晃眼，敌人的胸膛便血花染衫。琴音越来越激愤，宫东联军也越来愤慨，大有誓要踏破胡虏地，渴饮匈奴血的万丈豪情。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激发他们，保护他们的琴音弹奏着，已经冷汗涔涔，湿透了白衣，已经气喘不足了。

朵朵扬望着越发处于劣势的西铁联军，再看向凝花宫和离门之人的打斗，再拖下去，西铁联军势必惨败，抑或，全军覆没，这场以多压少的战要以失败告终。

当然，朵朵扬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眼神一冷，快速拿过一旁的大弓，抽出一只锋利的羽箭，银色的箭尖反射着日光和雪色，散发出寒冷而锐利的光芒。

朵朵扬准确地瞄准着小小的位置，只有杀了她，情势才能逆转，奇门阵术用在战场上，不用战也知道结果。奇门阵术需要耗费非常大的精力，看样子宫小小已经耗费地差不多了，这只箭过去，她必然躲不开挡不住。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她不上战场，也许还能饶她一命，可惜，她选择了自找死路。

嘴角一丝冷笑勾起，朵朵扬目光如炬瞄准了方向，用尽这十几年所积累的内力狠狠送出这一箭。

那羽箭混合着朵朵扬十几年的功力，恍若流星划过天际，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如狂风暴雨袭向小小。那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这万人呐喊厮杀声中竟然也清晰可闻。

功力深厚的宫倾宇东方璇等等高手听到那羽箭的破空之声，不由得抬头望去，然而这一望却让所有人脸色煞白。这一箭，直直射向小小，不偏不倚。而小小此刻根本没有移动的空间，离门的人被凝花宫的人缠得脱不开身，这一箭，小小必挨。

“小小！”

“小小！”

几声大喊蓦地响起，黑压压的战场上，一道银白一道紫黑如闪电快速飞奔在空中，朝着那一道在弹着琴的素白飞跃而去。

那飞跃的速度，已经将生平的内力发挥到了极致，快得甚至看不到那移动的速度，那心尖的那一抹紧张却揪得人无法呼吸。

箭冲破气流，划过长空，迎风作响，即使在专心弹奏着的小小也听到了这声音，她也知道这一箭是冲她而来的，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这一箭了，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裳，手指逐渐僵硬，痛楚已经淹没了她的所有感觉，此刻她只能用尽力气，争取多弹一点是一点。从她决定上战场这一刻起，这个结果是早就想到的。所以她没告诉东方璇他们，七星阵护得了阵中之人，却护不了布阵之人。

小小闭上眼睛，静静等着这能刺穿她的一箭，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这一箭的气势凶猛，必死无疑的。

箭刺穿身体的声音短暂而急促，却恍若有回音般在心中一阵一阵徘徊着。可为什么没有感觉那种被刺穿的痛？难道是因为体内的剧痛已经让她麻痹到再感觉不到其他的痛了吗？指尖依旧游移在琴弦上，小小却猛地睁开眼睛，随即双眸圆睁，指尖狠狠一顿，一个错音弹开，七星阵顿时出现了漏洞。

“攻！”抓住这个漏洞，独孤晔立马回过神来，眼神从战台上收回，快速下着令。

小小那指尖一顿，却弹不下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抹身影在眼前自空中狠狠落下，暗红的血染透了那身银白，如一朵血芙蓉在空中妖艳的绽放。血一滴一滴在空中滴落，溅落到洁白的积雪中，如傲雪红梅凌寒独自开，红得摄人心魄，红得触目惊心。而那血渍蔓延开来的地方，一根长羽箭自左胸穿透整个身体，箭尖沾着肉丝从后背露出来。而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却带着一丝笑，放心的笑，幸福的笑，宠溺的笑。那笑羞涩了日华，惭愧了素雪，苍茫天地间，只有那绝美艳丽的笑容，举世无双。

“哥哥！”一颗晶莹的玉珠自那空洞的眸子滴落，一声凄厉的叫唤穿透了山峦，击破了云层，深深刺痛了战场上厮杀的众人，令整片大地为之哀鸣。

小小的心顿时忘了跳动，连呼吸都被夺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纵身跃起，快速飞向那抹被血水染红的银白，紧紧抱住，两人便深深坠落在雪面上，白色相溶，天地如一。

“哥哥，哥哥！”小小惊慌失措抱着宫倾宇，想要拔箭，可那箭已经刺穿身体，贸贸然拔出来只会让血管彻底爆破。想要止住那汩汩冒出来的血，可所有的伤药往上抹，却阻止不了那汩汩的血液。小小想做点什么来救她的哥哥，可最后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血继续流，那笑容越来越苍白，而她只能束手无策。自己一身的医术，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哥哥为了救她中箭，生命力一点一点在流失，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哥哥，你坚持住，我带你下去医治，你坚持住。”小小双手已经染满鲜血，泪水不住地顺着脸庞快速滴落，想要抱起宫倾宇，可是自己站起来却又倒下去了，她自己都没力气了。心中一股绝望在蔓延着，她不敢去看那血色尽失的脸庞，那种痛彻心扉已经压过了身体所有的痛，只剩下恨，恨自己！

“小小！”从天枢位快速赶过来的东方璇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一阵阵的寒意冒起。宫倾宇那虚弱的模样，小小那绝望的表情，一点点在他心中揪紧着，一点一点刺痛着。宫倾宇在摇光位上，离小小比较近，他却是离小小最远的。

“小小……”宫倾宇紧紧蹙着眉，那修长白皙的手用力地一点一点抬起，似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抚摸上小小的脸庞，原本饱满红润，而此刻却苍白干涸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一边用力喘着气，一边费力地说着，“小小，哥哥……哥哥只能陪……陪你走到这里了。以后……要……要好好照顾自己。帮哥哥……把未活的份……一起活了。哥哥，哥哥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陪着你，保护你！”宫倾宇说着轻轻抬眸望向站在一旁浑身冰冷的东方璇，“好好……照顾……小小，我……最疼爱……最爱……的……妹妹……”宫倾宇用尽了力气说完了这句话，那清润，灿如晨星的眸子闪烁着，瞳孔逐渐扩散，眼皮慢慢慢慢地合拢。

命运起起落落，曾以为峰回路转，不想兜了偌大一个圈子，终究还是回到原点，走到宿命的彼岸。

那抹娇俏的笑颜，那调皮的眸光，那绝世的容貌，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着，而那往事却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他的妹妹，他最宠爱的妹妹，他用尽一生去爱，去呵护的妹妹。

这宿命最终到来，他却是带着幸福的微笑结束的。用自己的命了，换了她的命，值了。他庆幸，他做到了。只是这泪水浸透的脸庞，却让他如此的不舍，他爱护了十几年的妹妹。小小，一定要幸福，答应哥哥，一定要幸福快乐！

“不要……哥哥。你不要闭上眼，不要！哥哥，你看着小小，哥哥，你看着小小好不好！”小小撕心裂肺地喊着，在这厮杀声越来越大，血腥味越来越浓的战场，响彻一遍又一遍的凄厉。

东方璇紧紧一闭眸。双腿弯曲跪来下来，他东方璇不轻易弯腰，但是宫倾宇值得他这一跪。他更无法想象，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是小小会怎样，单单想象就能让他浑身寒意四起，让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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