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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ldo;我就是那天那个警察。出了那么大事,真够受的。&rdo;
&ldo;那天?&rdo;男孩儿的母亲皱起眉头。
梁平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的男孩儿比母亲反应还快,腾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平。
&ldo;你好点儿了吗?&rdo;梁平亲切地跟男孩儿打招呼。
男孩儿没有回答梁平的问话,依然默默地凝视梁平。
&ldo;啊,那天救了我们的……&rdo;男孩儿的母亲赶紧给梁平鞠了个大躬,&ldo;到现在连声谢谢都没跟您说呢,真是太感谢您了。&rdo;
&ldo;您可别这么说,我们要是早到会儿就好了。&rdo;
&ldo;淳一,快跟警察叔叔说谢谢,这就是那天救我们的警察叔叔啊!&rdo;
男孩儿的表情骤变,一下子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
&ldo;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是这个样子。医生说只能靠时间来解决了。&rdo;母亲无可奈何地勉强笑笑,有些为难地说,&ldo;您救了我们,我跟您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合适,不过……见了好几个警察,同样的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新闻媒体也是,不仅找到家里,听说连孩子的学校都去了。说老实话,苦恼得很。不用说这孩子,连我们做父母的都想快些把这件事忘掉。可是呢,现在这种状态,我们实在……我们打心眼儿里感谢您,不过,我们希望警察别再问孩子了,最好也别到这儿来了,就当没那么回事,为了这孩子……&rdo;
&ldo;就当没那么回事,不可能啊。&rdo;梁平不是对着母亲,而是对着床上堆成一堆的被子说的。
母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ldo;您这话是什么意思?&rdo;
&ldo;哭过吗?&rdo;梁平问。
&ldo;哦,怎么了?&rdo;
&ldo;就当没那么回事,这是不可能的。就当没那么回事的话,孩子心灵受到的伤害更大。&rdo;梁平走到床边,把手放在被子上,&ldo;他是怎么欺负你的?还记得吧?那个王八蛋是怎么欺负你的,一定还记得吧?&rdo;
男孩儿在被子里拼命摇头。
&ldo;那么残酷的暴行,不可能忘了!&rdo;
母亲过来制止:&ldo;您都说些什么呀!别说了!&rdo;
梁平不但不理睬她的制止,反而把被子揭开了。男孩儿蜷曲着躺在床上。
&ldo;你被那么残酷地虐待,并不是你的错啊!是那个王八蛋太坏,那个王八蛋太坏了!&rdo;
男孩儿用床单蒙着脸,痛苦地呻吟着:&ldo;你混蛋!你为什么不杀了他!&rdo;
&ldo;当时我是想杀了他,真的,我是想杀了他来着。&rdo;梁平认真地说。
母亲插了进来:&ldo;行啦,您说够了吗?&rdo;
梁平一边用手把她推开,一边对男孩儿说:&ldo;但是,我杀了他没用。淳一君,得你去杀了他!你得恨那个王八蛋!你是个好孩子,坏的是那个王八蛋!走!&rdo;说着拉住了孩子的小手。
&ldo;快放手!您要干什么!&ldo;母亲有点儿急了。
梁平转身向她鞠了一躬:&ldo;您听我的。&rdo;说完一把把男孩儿拽起来,&ldo;走!&rdo;
&ldo;疼!&rdo;男孩儿疼得直咧嘴。
&ldo;不能在这儿躲着,不能这么躲下去!&rdo;梁平不顾一切地把男孩拽下床,给他穿上拖鞋,推开试图阻拦他的男孩儿的母亲,拉着男孩儿出了病房。
&ldo;来人哪!大夫!护士!!快来人哪!&rdo;母亲大叫着跑向护士值班室。
梁平拉着男孩儿朝相反方向的防火楼道跑去。打开防火门,飞快地跑下楼,来到院子里。男孩儿糊里糊涂地根本就没反抗,只是被动地被拽着跑。他们穿过院子,来到医院后院的废弃物处理场。
这是一个堆积着大量废弃物的地方。破桌子、旧床垫,堆得高高的。大概是为了遮丑吧,废弃物前边种着一排白玉兰。大朵的玉兰花开得正欢,散发着甜甜的香味。梁平把男孩儿拉到一棵玉兰树下,说了声:&ldo;在这儿等着!&rdo;
梁平从废物堆里扛出一个旧床垫,竖着靠在另一棵玉兰树上,然后把男孩儿拉到离床垫五米左右的地方,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递给男孩儿,指着床垫说:&ldo;那就是那个坏蛋,用石头砍他!&rdo;
可是,石头从男孩儿手中滑落,男孩儿垂着头,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双肩,一副冷得受不了的样子。
梁平默默地捡起石头,骂了一声&ldo;打死你这个坏蛋!&rdo;骂完狠狠地朝床垫砍去。梁平一边骂,一边砍,石头全部打中床垫,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弹到地上。梁平不断地捡起石头,骂着,砍着,好像面前的床垫真的就是那个坏蛋。
对于那些感受性很强的孩子来说,蹩脚的表演,无端的做戏,是很难打动他们的。梁平从自己孩童时代的体验中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现在梁平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表演给孩子看,他是为了自己在这样做,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ldo;杀了你!臭王八蛋!&rdo;梁平把石头砍过去,眼前的床垫上浮现出梁平少年时代仇恨的大人们的影子。
男孩儿终于被梁平感染了,小手先于梁平捡起了石头。他避开梁平的目光,举起石头,试着向床垫砍去。劲儿太小了。石头有气无力地落在床垫上,又滚到地上。梁平默不做声地把自己捡起来的石头递给男孩儿。男孩儿接过石头,再次向床垫砍去。这次比刚才劲儿大,但石头击中床垫时没能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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