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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人告诉他,天冷要加衣。那时候坚固的藩篱中戳进一根柔软的刺,他心中大恸,卸了所有力气,蹲在门后失声痛哭。他听出阿诚进了隔壁宅院,立即折返屋中,找出信笺坐在桌边狂书,写了几句,仿佛是质问,不好,划掉;又改了几句,太过肉麻,再划。修改数次,完成后草草看去,竟未写出多少心中所想,但也来不及重新来过,就侧耳在院中细听邻居动静。一动不动站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阿诚离去,于是明台随后也谨慎的出门跟上了。他托了路过的报童送信,那孩子见宅门紧闭,竟翻起墙来。明台不敢声张阻止,怕引来注意,只得在暗处静看。听到院里明楼的怒斥声时,明台简直控制不住想要闯进门去,他想大哥,太想了。可他不能。一直到天快黑了,虚掩的门被阿诚家的仆人推开,明台才醒悟过来,自己不能再逗留了。二顺租了马车来,停在正门,他把门敞开往外搬捆柴的器具。明台心中定了定,他还是想要看看,必须看看这门里是个什么样子。拉低了帽檐,他寻常路过般的走向那心中渴求的门。明楼站在前厅外的炉火旁,正往炉中丢信。仿佛被马惊了,明台走到门口的时候,往一旁让了让,漫不经意的朝院子看了一眼。明楼看不到他,他正扭头跟屋里说着什么。简短的一秒钟,明台把心留在这院中,人走进深巷的幽暗里。tbc一章短小的小少爷独白番外最近好忙好忙啊千丝万缕路边的槐树枯枝僵硬,枝桠映在模糊的空中像锋利的线,划破风,挤压着生命发出喑哑的低诉。阿诚步履匆匆。任务有了变化。今天早上,小满卖给他一份一周前的报纸。这是个暗号,叫他去见舵手。午休的间隙,他赶去了同仁堂,魏老先生不在茶室,他今天在那屏风后坐诊。“这是你大哥的药,有两味药材当真难找,能凑齐,也是机缘。”对于阿诚突然插队而引来的一些小骚动,魏先生视若无睹,。他从药案下的抽屉里拿出几服中药,笑眯眯的递给阿诚。“多谢魏老,”阿诚拎了那药,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大丰粮行的日侨专用粮票,放在魏先生桌上:“正巧我大哥在北平,您这药来得及时。”魏先生笑而不语,在周围人艳羡的眼神中收起了那张票子。下午阿诚要带人去检查会场,时间排得紧。乐倩文去上学了,他便不再逗留,从同仁堂出来坐了辆黄包车,叫人抄近道走东交民巷,直接到会场去。今天的使馆区透着些风雨欲来的气息,到处是行色慌张的外国人,各色的瞳孔里透出一致的茫然。电话局的大厅聚集了很多人,一个中年白人正用一口美语对着电话大声的咆哮着:“thatisnotpossible!”黄包车很快穿过了这段混乱的街道,阿诚不动声色得观察着,分辨着那些从四面八方传进耳中的外文。日本人发动了一次袭击。他得出结论。黄包车停在利通饭店门口,会场就在饭店里。阿诚手上有一张清单,上面有北平大大小小十几个舞场饭店,每个会场都会由特务科的人严格检查布防,然而要到开国纪念日当天来宾入场前一个时辰,真正举办演讲的会场才会被告知。去年冯运修事件后,日本人谨慎到了胆怯的地步。付元士早就带了人在饭店门口等候,显然也注意到了洋人紧张的气氛,他和阿诚嘀咕了几句,两人一起往门里去。饭店午饭时间刚过,虽然特务科已经提前清场,但仍有些人在舞场逗留。在这里用餐的人都不好得罪,一时间也没人去强硬阻止。“明诚先生!”身后突然有人扬声一呼,阿诚顿了顿步子,回身看去。山田一郎本是和几个日本政界朋友来吃饭的,说是庆祝这次奇袭胜利。他对这些不甚上心,但架不住叔父一再要求,便勉强来了。酒过三巡,话不投机,于是自己一个人来舞场这边解闷。他跳舞很好,但今天莫名的心中烦乱,又不好意思搭讪女伴,所以只是站在舞池边看着。没想到还真看来了一个熟人。“冒昧和您打招呼,您还记得我吗?”这年轻人笑得时候和明楼很不像,明楼已经很多年不露出这样的笑容了。阿诚和山田一郎握着手,表示自己记得他,继而在心中这样想到。见阿诚对自己的打扰并不排斥,正被无聊困扰的年轻人脸上洋溢起快乐的色彩来,他转身在茶歇桌上拿了两杯香槟,一副想要和阿诚攀谈的样子,带着些希翼的看着他。眼睛也不像。阿诚回身吩咐付元士先自己一步,然后和山田一郎靠在舞池边的栏杆旁。“我没想到山田先生还记得我。”“您叫我一郎就可以。哦,叔父一直和我提起您,我听说您曾留洋法国,所以觉得心里亲切,自作主张的想要交朋友,还请您千万不要介意。”“哪里,是我的荣幸。你在法国留过学?”情报里显示山田一郎曾经得到一年的法国交换生机会,但因为一些原因未能成行。“呃说来不怕明先生笑话,不巧当时生了重病,所以很遗憾”年轻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摆摆手,表示放弃这一话题,话音一转道:“明先生得到消息了吗?”“什么?”“美国,我们和美国开战了。”阿诚惊疑不定,他偏了头,认真看着山田一郎,似是分辨在这件事情的可信度,露出一个特务习惯性的探寻眼神来。“是真的,今天凌晨,我们偷袭了他们的珍珠港。”山田一郎做了一个飞机投弹的手势:“我的朋友们都在庆祝,然而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他放下手臂,那个飞机的手势就折翅坠落了。阿诚低下头轻晃着酒杯,香槟的气泡细密的挂在杯壁上,随着动作争先恐后涌上来消没在空气里。他不说话,身后舞池放了一首圆舞曲,他侧耳听了半晌,笑了一声:“这消息我还没收到,但我觉得和北平,”他抬起头来:“和我,并无什么关系。”山田一郎看出他的一些忌讳,顿悟道:“抱歉,我忘记了您的身份,自说自话了。我就是想要说一说,这些事,我”这人慌张时英语日语都混杂着,阿诚发现他窘迫起来的神色倒是非常有明楼的影子,叫他想起明楼少年时那次带错墨水导致西语不及格的轶事。“无妨,”他制止了山田的解释,向他举了举杯:“和朋友分享心情并没什么,但我们最好不谈政事。”两人碰杯。这时候终于清场完毕,付元士走过来和阿诚耳语了几句,山田一郎也是识趣的人,借故寻找朋友,告辞了。他走出利通饭店,几个朋友正醉醺醺的等在门口,见了人,胡乱抱怨了几句,就各自道别。山田送走了最后一个,自己步行回公馆去,身旁一只手伸过来:“先生,买份报纸吗?”“好。”二顺在院子里劈柴,阿诚急匆匆的迈过院门槛,沿着院子一溜小跑进屋子去,明楼带着眼镜在书架旁找书,听见动静回身看他:“天这么冷吗?”阿诚脱了手套,正在屋里来回走动,回缓自己冻僵的脚,手捂在吹得发红的脸上,听了明楼的问话,不说话只是点头。明楼走到桌前到了杯茶给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阿诚会意,走过去把中药放在桌上,问他:“凌晨的事,你知道了?”“寺内今天在饭桌上透露了一些。”阿诚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桌上的纸包:“我今天取到了药。”“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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