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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晖堂位于储秀宫西侧,虽不大却拥有自己独立的院子。此时,江如霆正坐在庭院中央,以手撑着脑袋,目光悠远,似乎透过不远处的尹绾颜看向远方。
时间仿佛倒流回他五岁之前,他对母亲瑶妃的印象已有些模糊,记忆中只有那悠扬的琴声。今日经过储秀宫竟意外听到了母亲最爱的曲子,心念一动竟不自主地走了进来。弹奏《卿江月》的女子他只见过画像,却没想到与画像大相径庭,怪不得程冰当初大呼“画骗”。“画骗”这个词用得甚妙,看来宫中的画师确实得换一批了。
江如霆不喊停,尹绾颜只能一遍一遍地弹奏着《卿江月》,越弹她心里越没底,早已没了初见江如霆时的暗自得意。
李忠悄悄来到江如霆身边,生怕打扰了主子的雅兴,可还是被江如霆当场抓包,“刚刚去哪里了?”
李忠心头一惊,当下也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说:“刚奴才瞅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幼白,便前去同她聊了几句。”
“哦?她去做什么?”江如霆记得幼白,是个性子有些聒噪的小宫女,却十分对程冰的胃口。
李忠看着江如霆微微上挑的眉毛,似乎很得意,连忙投其所好,“皇后娘娘今日亲自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本打算让幼白来请皇上,不过……”
江如霆打断他的话,“皇后亲自准备的?”
“是。”李忠心中不愿,可还是认命地说,“奴才对幼白说,今日皇上在景晖堂……”
“自作主张!”江如霆坐直了身子,竟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皇上赎罪。”李忠吓得就要跪下,却被江如霆阻止了。
尹绾颜专心弹奏,此时已有些体力不支,突然被江如霆的声音惊吓,手下的琴弦竟断了一根,发出刺耳的声音。“皇上恕罪!”尹绾颜心头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向江如霆求饶。
“起来吧。”江如霆并非暴君,并不喜欢轻易责罚。
“谢皇上。”尹绾颜被身边的宫女文雅扶起,咬咬牙试探着说,“臣妾已备好御膳,恭请皇上入景晖堂同嫔妾一道用膳。”她的手微微垂下,锋利的琴弦划破她的指尖,殷虹的鲜血正缓缓地滴入地底。
“你受伤了?”江如霆瞥见她的手指,转头对一旁的文雅道,“去寻医女过来。”
“是。”文雅朝江如霆恭敬地行礼后,便快步往太医院而去。
这景晖堂的宫人都不知去了哪里,此时尹绾颜身边空无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竟有种我见犹怜的落魄美。
“朕陪你进去。”江如霆嘴上说着,却只站在原地等着尹绾颜过来。
尹绾颜的眼神咻得一下亮了起来,步态优雅地来到江如霆身边。今日江如霆穿着件宝蓝色龙袍,而尹绾颜今日则穿着孔雀蓝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李忠在背后看着,还挺般配。
尹绾颜位份不高,日常饮食都是尚食局照着份例送来,并不能像程冰那样拥有自己的小厨房,想吃啥吃啥。这一桌子菜还是她自掏腰包照着太后娘娘给的方子亲手做了好几回,才堪堪能做到色香俱全,只是这味道是否合江如霆的胃口,此时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这些菜?”江如霆看着桌上的菜肴,别说与程冰宫中的小厨房相比,就是与尚食局比也差之甚远。
尹绾颜偷瞄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嫔妾不知皇上的喜好,就擅做主张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还请皇上不要嫌弃嫔妾的厨艺。”
江如霆点点头,泰然自若地坐在主位上。李忠依照惯例,将每样都试了毒,确认无误后才夹了颗鸡丁放在江如霆的御碗中。
鸡丁滑嫩,带着些许花菇的香气,味道还不错。只是程冰嗜辣,江如霆这些日子跟着她一道用膳,不知不觉被她带着吃了不少口味重的菜肴。起初有些不习惯,可吃得多了竟也尝出了些滋味。怂恿皇上吃辛辣之物,阖宫妃嫔怕也只有她如此大胆了吧。
而眼前这一桌子菜是照着江如霆五岁的喜好做的,江如霆多吃几口便觉得有些寡而无味,示意李忠不必再夹了。
尹绾颜见江如霆不在用膳,连忙诚惶诚恐地问道:“可是不合皇上胃口?”
江如霆接过李忠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神情淡然地说:“朕此时并不饿,就用到这里吧。你伤了左手,这些日子便不要抚琴了……不过经书还是得仔细抄完,毕竟是为皇后祈福,不得懈怠。”
尹绾颜轻咬嘴唇,低着头道:“嫔妾省得。”
江如霆点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景晖堂。
李忠刚刚被训斥,这会儿也不敢多言,生怕再被扣上自作主张的帽子,只得跟在江如霆身后慢慢走着。
“回紫宸宫。”江如霆思虑片刻,朝李忠吩咐道。
“是。”李忠搀扶江如霆上了龙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还未关上的景晖堂,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直到掌灯,凤仪宫众人也没等到皇上的龙辇,此时都有些丧气,难道真的就这样被尹美人截胡了?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程冰不管旁人怎么想,独自一人坐在寝宫里拿着名册发愁,江如霆靠不住了,而张贵妃也闭宫不出专心抄写经书,此时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真是气煞她了!
心里暗暗骂了江如霆好几十遍,程冰突然发现自己饿了!可她悲催地想到,这段时间她吃了睡睡了吃,加之天天被逼卧床休息,腰都粗了一圈,这才悔恨地勒令凤仪宫的小厨房晚上七点必须关门,不许再给她留宵夜了。
这下好了,想吃个宵夜都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她带着锦青杀到厨房,好在御厨还有点良心,给她留着个加了炭火的炉子,吃什么就成了现在最当紧的事了。
“娘娘,要不还是奴婢来吧。”锦青也曾建议将御厨召回来,却遭到了程冰强烈的反对,她今日要是吃了御厨的宵夜,明日后日大后日这些人为了防止自己再饿,定是要按例备上的,到时候自己是吃还是不吃呢?不吃浪费了,吃就会胖!
程冰在现世总是一个人住,虽说厨艺比不上御厨,可胜在小厨房食材丰富,随便做点儿都够了。
“不用,本宫今日就是要亲自动手!”程冰信心满满,已然决定给自己做一碗麻辣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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