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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戍问:“城中人人都被女鬼吓得不敢出门,你却还跑来这阴宅里特意寻她?”
“你们能赚这笔抓鬼的赏银,我就赚不得?”刘猛撇嘴,“我方才就说了,大家各凭本事,不过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什么都没守到,你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话说完,就一瘸一拐地想走,都挪到门口了,回头见身后两个人还没有动静,便又提醒,“喂,这里是城中禁地,官府严禁任何人进出,你们真不走啊?不走随意,但被官差发现了可别牵连我。”
柳弦安点头:“好,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将你供出去。”
刘猛“嘶”了一声,暗自嘀咕,这两人怎么油盐不进的,但也无计可施,便只自己匆匆忙忙地溜了。
柳弦安道:“原来抓鬼还有赏银,是官府的赏银吗?”
“这种在民间悬赏抓鬼的事,官府哪怕要做,也是通过城中的大户来做。”梁戍道,“否则有刀有兵却仍被鬼影耍的团团转,到头来还要请百姓帮忙,传出去实在丢人。”
柳弦安琢磨了一下,觉得此话很有道理,他道:“那悬赏的应该就是方才刘猛口中的‘余老爷’了。”说完又在屋里走了两步,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在月光下扑扑簌簌地落。这里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桌椅板凳都散发出潮湿的霉味,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应当是在主人家离开后,又被小偷洗劫过许多次。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飘来一股阴风,和“滋——”一声古怪的声响。梁戍一把握住柳弦安的手,转身望去,却是风吹开了衣柜的半扇门,吊在那里,吱吱呀呀晃来晃去。
虚惊一场,柳二公子的心跳却半天没有平复,也不知是被鬼惊的,还是因为骁王殿下的掌心着实是暖,暖而干燥,又很有力气,在这种阴风嗖嗖的闹鬼夜里,属实能一直暖到心里。
梁戍问:“吓傻了?”
柳弦安回神:“……王爷在说什么?”
梁戍调侃:“在说原来四万八千岁的神仙也会怕鬼。”
柳弦安道:“我是在想别的事情。”但也不好细说在想人家的手,便赶紧转移话题,“衣柜也太烂了。”
“这扇门看起来已经坏了很久。”梁戍道,“但柜子里面却很新。”
新的不像是经历过风吹日晒,可看它的摆放位置,又是对窗向阳。柳弦安听出他的意思:“所以柜子里原本放着东西,是近期才被人取走的,隔板才会看起来依旧很新。”
可那东西会是什么呢?应当是极不值钱的,或者至少也得是看起来极不值钱,否则不会历经多次洗劫,却直到最近才被取走。
梁戍道:“再去别处看看。”
柳弦安应了一声,被他带着往后院走,两人的手指依旧相扣着,暗探嘛,这很正常。
于是就还是该暖的地方继续暖,该跳的心也继续跳。
……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发亮。柳弦安洗漱过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脑子乱哄哄的,来不及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细做整理,便已经沉入梦乡,梦里的三千世界也一样乱,于是他便径直穿过一群又一群正在争论大道的贤者,一直走到温泉边,梁戍欣然张开双臂,一句废话都没有,将人接到自己怀里。
世界就都安静了。
安静到直到中午被阿宁摇醒,他仍觉得自己身处一片纯白真空中。阿宁拽着自家公子胳膊,强行将人拉起来坐好,手脚麻利地往身后塞上软垫:“起床!”
柳弦安勉勉强强半睁开眼睛:“唔。”
阿宁一边替他换衣服,一边问:“公子昨晚梦到什么啦?一直在笑。”
柳弦安回味了一番,答,我梦到了骁王殿下,我们在一起沐浴。
阿宁手下一顿,之前都是梦到骁王殿下独自沐浴,怎么现在居然变成了共浴?
柳弦安却觉得还可以,人都要沐浴,沐浴又不失礼。
阿宁道:“……公子快别笑了。”
柳弦安推开被子坐在床上,继续问:“在咱们家的药山上,是不是有许多温泉?”
“有,但那是用来培药的,庄主和大公子不准任何人去泡。”阿宁道,“公子还是别打药泉的主意了,省得又挨罚。”
柳弦安提出假设,那万一是骁王殿下想去。
“骁王殿下什么世面没见过,王城里有温泉,西北也有,都是大得没边那种,哪里会想泡咱们家的药山小温泉。”阿宁不为所动,将热手巾盖在他脸上,“闭眼睛!”
柳弦安被劈头盖脸擦得没法说话,还要叽哩嘟噜地反驳,阿宁听而不闻,回去重新拧帕子时,梁戍在外敲门:“起床了没?”
“来了。”阿宁甩甩手上的水珠,正要去开门,柳弦安已经似一阵清风飘过他身边。小厮目瞪口呆,一瞪自家公子怎么穿得乱七八糟,不穿鞋就去见客了,啊,何其失礼!二呆这也跑得太快了吧,好像之前还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屋门打开,梁戍也注意到了他的赤足,踩在青竹地板上,雪白脚踝上的红绳也不知正在系谁的魂,但柳二公子是没有自己正在系人家魂这种觉悟的,他问:“我们要去牟大婶家吗?”
“先去穿衣服,然后我带你去吃饭。”梁戍道,“冬日天寒,以后别光着脚到处跑。”
柳弦安辩称:“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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