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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时获认为:皇甫昌不管是抢还是偷,夺下了武宗的江山,那么就请保护这个江山,继续姓皇甫氏也就罢了;若真是要传给外姓,那就休怪他们不尊武宗遗训……
同时,殷时获逐渐发现,纪维谷的最大凭借不是他掌握着大月的经济命脉。他的水法冶金是为口口密传,只有上一人愿意说出,下一人才可以继承。这固然是皇甫昌一时不能奈他何的原因:纪维谷这人性子烈,万一在他面前咬舌自尽了,他有些得不偿失。
更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吃了十几年纪维谷开的金丹了,根本就不敢乱来,万一纪维谷背后加重金量,吃坏了皇上怎么办?
殷时获决定和几个老臣想个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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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城。知府府。
这几日,山西菀城的知府府院因着要嫁千金而忙碌起来,只是,温无霜发现,每每说到要被亲迎时,黑嬷嬷总在一边抹泪。
温无霜知定然是有什么隐情,于是有天趁周围没人时,将黑嬷嬷挽到房间。
在温无霜的追问之下,黑嬷嬷吞吞吐吐地说道:“四年前,小姐不见了的时候,候循少爷也因着去找你一去不返,头几天夫人看上去还没有事,结果半月后吐了一口血就病倒了,府上巫良医瞧了,说是忧伤所致血疾,原本在老爷和良医的开解下好了些,结果一年前,候循少爷因为德王的事受牵连,下了监,夫人又发作了一次;这回德王是被平反了,候循少爷也就被平了反,纳入兵部司务厅做了从九品的司务,但这穆王府不知怎的又被贬了,候循少爷只得回府继续做校检……”
……
“这帝王家,向来不好处,少爷这些年起起伏伏,若非托了祖宗护佑,真是哪一步都命悬一线……你可千万不要再让夫人担忧了……”
黑嬷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温无霜却听得母亲因她“得了血疾”几个字而五雷轰顶,转身想再回母亲的房间,黑嬷嬷一把拉住她,道:
“老奴这大半年留意着夫人,还好夫人没再发作……老奴多言这些,是斗胆请求小姐务必谨慎,若有空闲,再多来看看夫人……”
温无霜哭着问:“我能把母亲和嬷嬷带去穆王府上么?”
黑嬷嬷摇摇头:“小姐要去维护自己的姻缘,至你六岁始的这么多年,你与那小穆王,本是一望可相见,却一步如重城,到如今,此爱终翻山越海……若你俩是真心相爱,要记得你母亲说的,永不弃已心。只是纪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夫人在身边,必然对你有所牵制,老婢子会照顾夫人的……”
于是温无霜回屋哭了一回,才强颜让丫头婆子们为她洗漱打扮,为她试妆,镜中的她云堆翠髻,满额鹅黄,唇若樱桃,齿含榴香,锦衣冠盖,彰显着盛装华年,但眼里的愁绪却也让她魂不守舍。
黑嬷嬷喜极而泣,盘起了她的黑发:“老奴的女秀才,从此便再也不能梳编发了。”主仆二人又是抱着一回痛哭,穿戴齐整后来到前厅,温知府和夫人已经坐于高堂之上。
温知府看温无霜走近,叹息道:“霜儿啊,不日,你便将成为别人家的新妇,虽则配带了华美的饰物,穿了锦绣的衣服,成为了尊贵的妇人,将过荣华的生活,但……依然要谦卑,要虚心,要听,要想,要有智慧,要侧耳听别人的告诫及王府长辈的训导,不要记念父家,要荣耀夫家……”
什么荣华的生活啊?
温无霜知道那是说给好事者听的,穆王被夺爵后,皇上“赐”官“安抚使”,从五品,协助山西太原知府处理地方事务。
她知是父亲在抬举她夫家的身份。不止温知府,整个知府府,言及必称穆王。
然而,她想,父亲也深知,便是和穆王四处流浪,她也是愿意的。
但是温无霜一想着父亲先前拗不过她,而母亲身上的顽疾,自己再也不能随恃左右,就又难过了起来,然后眼泪就下来了,上前跪在母亲脚边,抱着她母亲又哭了一场。
江亦慈捧着她的脸说:“霜儿,在这样的情形下,你执意要嫁穆王,娘理解你,但是你不要害怕,纵有流言,娘希望也不会伤到你,因为做错的人不是你,娘要将你风光大嫁,娘要让穆王履行婚约,将你风光大娶……”
温无霜点点头,为江亦慈始终的坚韧。
温知府看着她,叹息不舍,说:“这嘉礼完成,你与皇甫氏的良缘遂由兹缔结了。你要与穆王相敬如宾,以后更要与其同心同德,宜室宜家……除了上孝父母,还得谨记,你且既要与穆王及其他胞兄胞弟和睦相处,也不可对穆王来往的兄弟好友有所看法……更不可对下人骄横,总之,今日之后,你不再是别人家的小女儿,而是穆王府长夫人,既为夫人,便要承担起能使全家安然相处的责任来……”
温无霜哭着点头:“孩儿知道了。”
当薄如蝉翼的透雕云丝窗纱里投进了又一抹柔光的时候,又一个黄昏已经来临。这个黄昏,便是皇甫麟和温无霜的大喜之日了。
少了沅儿的掩雾院,温无霜总觉得少了很多热闹和乐趣。
温无霜想着,如果沅儿在,此时,她一定叽叽喳喳不休。
门外依稀听得有丫头在问:“黑嬷嬷,为何要黄昏时候迎娶我们家小姐?一会儿黑灯瞎火的……”
黑嬷嬷则一边忙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在打趣说:“婚约的‘婚’字本字就是‘昏’,取黄昏之意,大月婚俗仍是沿用《礼记》所载,婚礼一定是要在黄昏举行,否则便会被认为是违反礼制……”
夕阳薄下西山,霞彩的嫣红一如温无霜这新妇的染赤香腮,温无霜听着有几分害羞。
“沅儿,你在哪里?你看到了吗?穆王殿下终于迎娶小姐我了呢。”
那个年少时唯一相信那不是她的梦,而是真有穆王存在的小丫头,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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