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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第1页）

武则天一想到李旦连杀鸡也不敢看的老实样，如今也潜有异谋，不大相信，踌躇了一会儿，说：&ldo;这案子非比寻常，审案时要注意分寸，去吧。&rdo;武则天无力地摆摆手。

阴雨天，皇嗣李旦正站在窗户前发呆，见来俊臣等一帮土匪，凶神恶煞似的闯进殿来，吓得李旦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结结巴巴地问：&ldo;你，你们想干什么？&rdo;

来俊臣&ldo;唰&rdo;地一下，抖开手中的圣旨，说：&ldo;奉旨办案，如有不从，先斩后奏！&rdo;

&ldo;你--&rdo;来俊臣不客气地指着皇嗣殿下李旦说：&ldo;呆在这屋子里别动。其余的人，一律跟我到偏殿里过堂。&rdo;

来俊臣手一挥，打手们开始驱赶太监、宫女们。小德子不愿走，说：&ldo;我是专门照顾皇嗣殿下的，我哪也不能去。&rdo;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王弘义一个大嘴巴，王弘义恶狠狠地指着小德子说：&ldo;老子先拿你开刀，头一个过堂的就是你。&rdo;

小德子只好随着人群到偏殿候审去了。

来俊臣留下几个打手，虎视眈眈地看住李旦。自己则来到旁边的偏殿，设起大堂，一字摆开刑具，开始大发淫威。

第一个被揪上来的果然是小德子。也不审，也不问，王弘义把一把竹签往地上一抛，喝道：&ldo;先给我狠揍一顿再说。&rdo;

打手们一脚把小德子踹翻在地，抡起灌了沙子的竹子，劈头盖脸地打将起来。内装沙子的竹子打人不见外伤，惟有内伤，让你有嘴难辩，有苦道不出。

刚开始还一五一十地查着数，最后打得兴起，连数也不查了。身体瘦小单薄的小德子被打得满地乱滚，哭叫着，举手告饶。

&ldo;叔叔，大爷，别打我了，叫我说啥俺说啥，千万别再打了……&rdo;

来俊臣一挥手，说：&ldo;既然告饶，带下去，问他的材料。下一个！&rdo;

九4

又一个太监被带了上来，照例是一顿毒打，照例是连连告饶，被带下去问材料了。酷刑之下，罕有勇夫。东宫的太监、宫女们不胜楚毒，咸欲屈打成招，妄引李旦入案。

这时，女皇身边的赵公公奉女皇命令来到东宫，来看看案子审问得怎么样了。来俊臣不无得意地对赵公公说：&ldo;很顺利，无比顺利。皇嗣李旦反是实，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为了对皇嗣本人负责，本大人决定将东宫里的人，一个一个过滤，直到全部指认皇嗣谋反为止。

&rdo;

来俊臣说着，问王弘义：&ldo;还有什么人没过堂？&rdo;

&ldo;差不多都过了。&rdo;王弘义说，&ldo;可能后院还有一个花匠没有来，此人终日在后院侍弄花草，审问他意义不大。&rdo;

&ldo;什么意义不大？&rdo;来俊臣看了一下赵公公说：&ldo;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rdo;

&ldo;是是是。&rdo;王弘义一招手，门口的两个打手，到后院把太常工人花匠安金藏带到偏殿。

有赵公公在场，来俊臣不便上头来开打，他背着手踱到安金藏跟前，假惺惺地问：&ldo;你叫什么名字，皇嗣谋反的事，大家都已经承认了，你是怎么想的，用不着本大人多费一些周折吧。&rdo;

安金藏揖手道：&ldo;小人安金藏，乃东宫太常花匠。皇嗣殿下谋反一事实属子乌虚有。金藏在东宫十余年，每见殿下或读书、或写字或漫步后花园，鲜与外人交通。更别提谋反之事，纯粹无耻小人诬告。&rdo;

来俊臣一听恨得咬牙，指着堂上各式各样的刑具威胁道：&ldo;别人都承认，你敢不承认，本大人一声令下，照样把你给治得腿断胳膊折。&rdo;

安金藏毫无惧色，说：&ldo;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皇嗣殿下乃国家之未来，岂可擅自诬其清白。&rdo;

来俊臣勃然大怒，指着安金藏说：&ldo;你一个小小的花匠，道道还不少哩，不给你些厉害尝尝，你哪里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rdo;

来俊臣刚想喝令手下人动刑，安金藏却挺身而出，对来俊臣大声喊道：&ldo;公不信我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rdo;

说罢，安金藏拔出修剪花木用的佩刀，撩开衣襟，一刀下去，剖开自己的上腹部，一时间，五脏并出，流血被地，人口扑腾一声昏倒在地上。赵公公一见，掩面失色，拔腿就走，一溜烟跑回皇宫向女皇汇报去了，怎么喊也喊不住。

武则天闻讯，也大为吃惊，没想到东宫还有如此忠烈之人，当即命人用舆辇抬安金藏入宫，同时安排御医紧急抢救。

被舆辇抬到皇宫的安金藏面白如纸，气若游丝。御医使出看家本领，先将其内脏安放于原位，再用桑皮线，细细缝合好伤口，然后再敷上创伤药。几个御医也为安金藏的忠心侍主所感动，不敢合眼，守候在床前，密切观察着。

直到第二天，安金藏才醒了过来，武则天亲临探视。安金藏用微弱的声音含泪对女皇说：&ldo;皇天后土，金藏对神明起誓，皇嗣殿下老实本分，的确没有越轨的行为啊。&rdo;

武则天点点头，叹息道：&ldo;吾有子不能自明，不如汝之忠也。&rdo;

安金藏的一腔热血，终于使武则天的母性复苏。当即命人通知来俊臣，撤出东宫，停推此案。

李旦由此得以幸免于难。当时朝野士大夫谈起安金藏，无不肃然起敬，翕然称其谊，自以为弗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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