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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忍不住劝道,“姨娘,裴家这事十有八九是要成的,您又何必插手?夫人那边一直想着法子挑您的错处,这要是给老爷知道了,老爷怕是也要生气的。”
程姨娘涩然一笑,“老爷生气就生气罢,左不过再把我当摆设罢了,我也习惯了,只是骏儿过些时日便要进京,狄家再如何败落,多少也有些门生故旧,况且还有二爷在,这件事,咱们不能不管。”
婢女一阵心酸,“姨娘太苦了。”
“待骏儿长大了,娶妻生子,我也算熬出头了,为人母的,他过得好,我便好了。”程姨娘微微一笑,略显苍老的面上竟也有了几分柔美,目中全是对未来的期许。
宋南瑾不知道府里因为又起了风云,她只知道,快要下雨了。
虽是上午,但天气不好,街道上人也不怎么多,冰冷北风呼啸而过,几乎冷到骨子里,也亏得如此,宋南瑾才问到第二个铺子,便有人想起了那个行色匆匆的小姑娘。
“城南当铺,是往那边走?”
得到肯定的答复,宋南瑾谢过店家,匆匆走向店铺,进了店铺,果然就见着小姑娘站在柜台前,个子还没有柜台高,又穿着单薄冬衣,显出几分寒酸。
当铺掌事正对着手里那方镯子挑三拣四,“这镯子水色不好哦,你看里面还有杂色,看在你是老主顾的面上,我最多只能给五两。”
宋南星不掩失望,“就不能再多些了?”
掌事看她一眼,“这已经是很实在的价钱了,你若不乐意卖,大可以去旁的店里问问。”
最近的当铺距离这里还有三里地,要是过去,怕是到晚都赶不回来,宋南星犹豫了下,终于下定了决心,“那……”
“我们不卖了。”清亮的女音突然响起。
宋南星愕然回头,就见那温婉柔美的女子伸手接过掌事手里的镯子,“既然价格谈不拢,我们去旁的店铺里看看。”
“你做什么!”宋南星急道。
宋南瑾抚了抚手上的镯子,“这是产自南阳的南阳玉,虽比不上正宗的和田玉,却也是难得的极品,最难得是它中间一丝霞色,色泽纯透仿佛霞云,比那种不染杂质的还要更名贵上几分,若真的只卖五两,怕也会辜负程姨娘一片心意的。”她抬眼望向面色难看的掌事,轻轻一笑,“掌事的,我说的可对?”
掌事脸色愈发难看,不知是该说是还是不是,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尴尬的笑了笑,“我怕是眼花了,这……不如让我拿进去给老掌柜再掌掌眼?”
“不必了,我这小妹前前后后怕是也卖了不少东西,掌事居然一件宝贝都看出来,这也怕是也看不出来的,我们这就告辞了。”宋南瑾微笑。
宋南星蓦然反应过来,“他一直都在蒙我?”
宋南瑾拉住怒气冲冲想要去算账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只知道卖,却不知道你手中东西的价值,被人骗了也在情理之中。”
宋南星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可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被骗还是我的错?”
“你自然有错,我屋子里的那些东西,不说价值万贯,也是价值不菲,你看看你,卖出了几文钱?就算你要卖,好歹问一问程姨娘或者李嬷嬷,多少知道一些,也不会做这种糊涂生意了。”
宋南星想要反驳,可再想起自己卖的价格,不由一阵心虚,半晌咬牙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是算了,银货两讫,你还想如何?”宋南瑾牵着小姑娘往外走,“就当是给你自己交了一笔学费,以后学些乖,比什么都好。回去吧,我们去寻别家当铺。”
“二位等等!”
一个年纪颇大的掌事急匆匆的赶了出来,拦在宋南瑾身前,气喘吁吁的道,“这位姑娘,可否让老朽看看那镯子?”
宋南星立刻道,“你这个奸商!我们才不要……”
“可以。”宋南瑾将镯子递了过去。
宋南星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傻了,你都知道他们是奸商,还给他们看?”
“反正都是要卖,给他们看看又何妨?”宋南瑾轻笑,“再教你一句话,如今主控权掌握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有资格坐下来慢慢谈。”
老掌事赔笑道,“二位姑娘先请雅间坐着,来人,还不快上香片还有点心蜜饯!”
雅间是在当铺二楼的位置,布置的清雅可人,窗户更是如今时兴的琉璃窗,不必开窗就能看的见楼下的街景,守在柜台后面的中年管事亲自送上东西,不多一会桌子立刻铺的满满当当,宋南星望望桌子上的东西,又看向对面浅笑饮茶,姿态从容冷静的年轻女子,再想起自己前几次来时对方盛气凌人的模样,前后对比着实太鲜明,鲜明的让她不由一阵沉默,看向宋南瑾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宋南瑾喝了两口茶,又吃了两口点心,好不容易驱散身上的寒气,看向表情别扭的小姑娘,不由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瘦弱的肩膀,“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宋南星一怔,随即甩开她的手,犟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两年她……我做了不少糊涂事,也连累的你们受了不少苦,只是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以后,我会想法子护你们周全的。”
宋南星望着面前女子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眼眶不由一红,用力扭头,“我可以护住姨娘和小弟,才不需要你管!”想起什么,又恼了几分,“反正你是主子,我们是奴才,才不用你来管!”
“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做奴才,姨娘不是,你和小弟更不是,我们从头至尾,都是一家人!”宋南瑾正色,目中带上几分严厉,“南星,你要是坚持这样说,不仅是我,爹娘也会难受的!”
宋南星猛地低下头,用力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宋南瑾轻叹了口气,起身搂住倔强的小姑娘,温柔而坚定的道,“南星,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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