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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孤独上（第2页）

自从诡异的雾海开始蔓延，阳光就成为人类唯一可靠的保护伞。

雾海喜欢弥漫在物体密集的地方，时间一久就变得浓郁，然后扩散开来。

多年以前，当子兮乘坐轻轨打算重新认识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咀嚼着这样一段文字：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窗外的天空照例是灰蒙蒙的，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种暮色的黯淡中。

山城是一个缺少阳光的地方，可能因为地理原因吧。子兮大胆的联想起来。他把儵与忽比作人类，把混沌比作地球。人类为报答地球的“款待之情”，为其“日凿一窍”。于是地球满身疮痍，七日而死。然而，他哪里会想到，地球的死期当真那么短。

此时，阳光更加炽烈了。子兮抬起头任由那一抹灿烂在脸上欢愉。仅仅片刻，他感到无比自由。

“你在想什么？”他奇怪地问。

少女将手收回，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以前，你不会这样问的。“

“以前你也不会把手交给我。“

少女默然，她努力的回想过去，记忆的大门逐渐打开。意识的海洋浩瀚无边，无边的海洋又倒映着天空，而天空的更深处，是整个宇宙。

她感觉有些恍惚。

“你思考过未来吗？”她问道。

“我们还有未来吗？”

“可是我们是不死的。”她急切地说道，“我们可以进入宇宙，可以找到另外一个地球，可以······”

惊天的震动从往古滚滚而至，这宇宙的一隅彻底沸腾了。

曾经，当他们来到地球的时候，这里曾一片蛮荒。

两个多小时过去，周进回到现实世界来。他发现耳边慢慢出现各种各样的响动。

那些声音很平常，几乎不会有人去在意，然而周进却异常苦恼，因为它们总是停留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例如某个酷似老鼠的小物件，像一位孤独症患者忧郁地呆在角落，自言自语响个不停。

当然，还有键盘敲击的律动······

外面或许是正午的阳光。周进心想。于是走出宿舍。

初秋，阳光冰冷地照进他的世界，带着丝丝逼人的煞气。这种感受让人混乱，或许他的感观本就混乱了。

当然，从人的通识来讲，正午的阳光肯定是温暖而明亮的，只是周进更加注重心理上的感受，而非身体的感觉。

当他无可避免地走出晦涩、黯哑的阴影时，阳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皮肤之上，这种一阴一阳地转换使他猝不及防，胸腔内的某处突兀一颤，某种必然联系传递着令人酥麻的感觉，闪电般充盈四肢百骸。

他因此汗毛倒竖。阳光的温暖与他身体的热度形成强烈的反差，明亮更是潮水般涌入他黑得发亮的眼瞳，他像十八层地狱里走出来的鬼怪，被这阳光一照，千年万年的孤独，不见天日的冷寂，全都一股脑儿地大白于天下了。

于是他感到无可遏制的寒气在体内游走，并从身体中飘逸出来。那种失守的心理错乱，出离的感觉，带起丝丝牵连。

刹那间，“宇宙与我同宗，而万物与我为一”。

没错，周进就是这样想的。他眼皮一抖，世界遗落了最后的秋叶。匆匆一瞥，方知秋将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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