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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雨满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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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媚儿在被押下去的时候，依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里却透着一抹笑意。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于她这个传奇的苦命女子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可她的那句话，却仍在我的脑中响着。以至于人们都已经散了我却还站在衙门外。

“人都已经进大牢了，走了吧！”阿福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该会书香苑了。我跟在他的身后还在想着柳媚儿那句话。可到现在，我也说不清她究竟是干净还是龌龊了。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阿福一边走着，一边感叹着。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跟着他回到了书香苑里。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我还在想着柳媚儿的话。想了很久也仍然没有答案。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件事，每一个问题都会有答案的。但是前一夜我纠结的事情却有了眉目。也许是该做点事情了，不然江湖上的那些老朋友老对手都快把我给忘了。

我从床上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挖开地砖，从地砖下面找到了一些老朋友。算算日子，我已经快十年没有再和它们打交道了。我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砰它们，却不曾想因为一个妓女我就要破掉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

虽然有的已经生锈，但磨一磨之后，它们又焕发出了当年的光彩。那段岁月我已经尘封太久，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我以前也曾在江湖上的风头一时无两了。

三天的时间很短，我记得以前我每当要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做事的时候，我总会带着它们一起去找一间最大的酒楼，要一桌最好的酒菜和一个最漂亮的姑娘疯狂地先过一晚上。第二天我就一定可以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回来。所以这一次我也不打算列外，我先是在第二天跟嬷嬷辞去了小厮的工。拿了银子之后去街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回到书香苑里，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之下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吃饱喝足之后我又要了一个姑娘，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晚我没有把她压在身下。只是让她帮我把床暖好，自己好好地睡一觉。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我以为我的血已经变得冰冷。没想到，它还是热的。

我就这样在书香苑里过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我花完了自己十年的积蓄，只剩下我的那些老朋友和我一起在第三天的黎明之前翻窗离开了书香苑。

黎明前的黑暗最适合杀人，这是每一个杀手都知道的道理。我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将我的老朋友们全部整齐地排列了出来，然后一件一件小心而仔细地穿戴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个没有朋友的人，就只能将自己相依为命的物件当做朋友。

等我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所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前我都是拿了钱才杀人，所以每一次我都很小心仔细。但这次杀人不会有人给我钱，我却比以前的每一次都更加小心更加仔细。人一旦决心为自己而拼命的时候，往往是最小心的。

趁着夜色我很容易就潜入了赵无夜的住处，听说他的武艺很好，年轻的时候还拿过武状元。后来统军之后，也曾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我以前杀过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所以对于赵无夜的武功我并没有太在意。我是去杀人的，不是去跟他比武的。

赵无夜还在酣睡，我慢慢的潜入他的卧房，可当我落地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而这一点点声音却成为了最致命的破绽。我转过身时，赵无夜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还未出鞘的长剑。他正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我。

“你是来刺杀我的？”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地喊着抓刺客，反而是十分淡然地看着我。就像在和老朋友说话一样。平静而自然。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我这样的刺客了。

我没有说话，这是本能的反应。一个刺客不管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声音也是痕迹之一，所以我不能说话。不能让他听到我的声音。

“看来你是个老手了，不过在死在我手上的刺客已经有十七个了。其中有十五个是来刺杀我的。我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了。”说完后，他开始缓缓地拔剑。剑出鞘的声音有些刺耳，剑上闪着的寒光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但我终归还是占了一个优势。

他用的剑需要一个拔剑的动，而我不需要。我只需要抬手即可。因为我不是剑客，而是刺客。刺杀一个人，不一定要用剑，而是可以用任何的东西。比如说暗器。

两根龙须针从我的手里射出去，在他拔剑的那一刻是我杀死他的最佳时刻，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结果却是龙须针还未近他身，就被他用剑挡下。而此时，剑已经出鞘了。

闪着寒光的宝剑还未刺过来，鲨鱼皮制成的剑鞘却已经朝着我掷过来了。来得很快，隐隐有一点破空的声音。我很清楚一旦被剑鞘砸中，我就再没有还手的机会了。凭借我的身法，我还是很有信心可以躲掉的，可我这一躲就失了先机。因为赵无夜在掷出剑鞘的同时就已经提剑朝着我冲过来了。

因为我使的是飞针一类的暗器，一旦被近身，我肯定会陷入被动我只能再躲。这一刻让我突然感觉自己不像是来刺杀他的，反倒是他更像一个刺客。

他的卧房虽然比起一般人的要大了不少，可这里的空间毕竟有限。在这样的环境下，使飞针的我显然更吃亏一些。不过我不怕，因为我不止会使飞针。奇门暗器最为重要的就是一个‘奇’和一个‘暗’字。只要我能够出其不意，自然是可以攻其不备的。

连着躲了十多招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抬手射出了自己袖口下的袖箭。显然他早就防着我这一手了，短小的袖箭没有伤到他分毫，只是简单地阻挡住了他一下，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而已。但有这一丝的机会就够了，这瞬息的时间足够我请出我的一个老朋友了。

它很漂亮，漂亮得让人窒息。以至于我拿出它的时候，赵无夜也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个朋友。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吃惊了，因为当我拿出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赵无夜的死亡。我叫它阿花，江湖上的人给它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漫天花雨。

因为当它把毒镖射出去的时候，无边无际的碟镖跟盛开的桃花随风落下一样好看。猩红的血液溅落在地上，赵无夜已经模糊的脸上，那双吃惊的眼睛还睁着。可他的呼吸却已经停止了。

时间不多，杀赵无夜已经耽搁了我太多时间，我现在已经快来不及了。我又悄然地离开，然后往扬州大牢去了。牢内戒备森严，我没打算在这里杀人，也没想过要在这里把柳媚儿给救走。我只是想悄悄地再看她一眼而已。

我解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功成身退。如果可以，我相信我会一直看她看个够。但如果失败了，我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我实在无法想象以后的生命里没有她的存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我见到她时她没有睡，有可能她一夜未眠，也有可能才刚睡醒。我只是草草地看了她一眼，但只要看了她一眼，就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沉沦了。她的脸上没有了黑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又脏又破的粗布，但即使这样她的那双眼睛也仍然迷人，仍然让我为之沉醉。以至于我竟然躲在阴暗的地方偷偷地看她看到天快亮才反应了过来。这又耽搁了我不少的时间，我已经来不及做其他的事情了。我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带走。

带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和她的地方，然后和她一起过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余生。

天亮了，牢头给她送来了断头饭。她浅浅地吃了一两口，然后便离开了大牢，坐进了囚车。一路上我都躲在房檐上偷偷地瞧着她。街道两边的人看着她坐在囚车里，男的大多沉默，女的大多在议论。议论声开始越来越大，然后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儿朝着她身上扔了一片碎菜叶，这本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但很多的混乱都是从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引发的。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第三个，第无数个。朝着她身上扔东西的，大多是女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儿。而那些男人，却全都沉默了。他们的眼神里除了几分惋惜之外，我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不止是我，柳媚儿应该也感受到了，而且她的感受应该比我更强烈才对。

她终于被押送到了菜市口，而这时候，赵无夜的死讯也已经传了进来。于是柳媚儿又多了一条害死当朝二品大将军赵无夜的罪名。

赵无夜是死于唐门的漫天花雨，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想用柳媚儿做一个替罪羊，以此来掩盖他们的无能罢了。好昏庸的一个衙门，好昏庸的一群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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