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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之梦 上（第3页）

连绵的山丘，那是原先长满晶石灌木的地方，现在上面爬满了雨水冲刷的沟壑，点缀着些许荒草。

但在棕红的荒山上，却有着一块鲜明的翠绿镶嵌在哪里，令人联想到雨露和生机的花圃这个时节正吐露着缤纷的色彩和香气。花圃周围有几间矮矮的砖房，几片新植的树苗，和一汪正在吐出涓涓清泉的石眼。

流经整个城市的小河，其最源头处竟然是从地下冒出的泉水。

身着褐色园丁装，外罩麻布围裙的身影正蹲在泉眼旁，用一个干净的大花洒舀水。

“呀，你又来啦？”

皓月还没有吭声，女孩就先发现了他，她似乎刚刚采摘了些什么，身边放着篮子，圆框眼镜上面沾着的些许泥点并没有使她看起来很狼狈，反倒让人觉得她的肌肤白的晃眼。

“嗯……有，有点想问的。”

“嗯，有些问题要问么。不忙的话就在寒舍里小歇一会吧。今天趁着露珠采摘了一些新鲜的茶叶，在炮制成易于保存味道也经过雕琢的成品之前，有人能品尝一下它们最初的滋味也是一种幸运呢。”

“好……今天也没什么事……”皓月说。

……

茶雾氤氲，简易的砂壶旁边似乎缭绕着翡翠般的香气，像稚气未脱的孩子。皓月品尝杯中带着草汁鲜气的滚沸茶水，舌尖轻轻搅动口中的苦涩与微微的辛辣，然后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把杯子稳放在桌上。

狭窄的木桌对面是刚刚解下头巾的少女，她把两蓬松柔顺的栗色麻花辫垂放下来，背后就是旷野和晨曦，给她的辫子镀着浅浅的光边。皓月稍稍犹豫了一瞬。

“其实……昨天，我好像看见你说的那些叫做仙子的……生命了。”他说。

“咦？”少女禁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但她随即抱歉地示意皓月继续。

“你曾说过……仙子很抽象而且没有固定的形态，在这点上与妖魔有些像。我看到的姿态就是这样，但是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难以理解，反倒还有很明确的人形。我是在新种上的那片小树林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仙子的样子让我联想到他所在的那片小树林。”

“你真的很敏锐呢。”少女轻笑，手里茶杯款款地转着。“世间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有它的根源，用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这个源头就是我们用眼睛、耳朵和皮肤感受到的表象之下另一重凝结着原因与真相的世界。你所看到的“仙子”就是部分根源具现化成的一种易于理解的形式。它们代表着某一范围内的所有生命。”

“原来如此，那片树苗栽下之后，直到最近才有了些树林的活气，这就是新的仙子出现的原因，然后又因为它是人造的，所以新的仙子才会有那么多人类的特征。”

“但是原本对于正常的人类来说，仙子应该是不可见的，不仅是视觉上的隐形，连声音和触碰也是一样。你能发现它们，应该是因为……你那双眼睛吧。”

“眼睛？”皓月愣了一下，抬头投以询问的目光，少女翠绿的眼眸毫无保留地与他视线相接，皓月看到了清澈的绿瞳深处映出的黑色双眼，此刻正泛着似钻石也似深井的莹莹辉光。

“你应该也很早就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开始变得与常人不同了吧，那是真正能够直视源头的眼睛。但说是直视源头，却也不是毫无条件的，你需要预先接触有关的现象和真实。打个比方就是……”

她微微闭上眼睛：“你修炼了剑术，因此能看穿人体经脉中流动的力量。你认识了我，因此能看见仙子。”

“原来如此么。”皓月又浅浅地啜了一口。“我的确看得见经络……但我从来没有与人交流过，我一直以为你们都看得见……”

“咳。”看到少女忍不住掩唇一笑，皓月有点尴尬地干咳一声：“话说回来，这也就说明你就是与仙子有关的‘真实’吧。有点冒昧……但是我很好奇能与那些仙子相处的你，身处的世界，还有掌握的力量是什么样子的，就是说，它们能为你提供什么？”

“皓月同学。”少女的脸色变了变，她静静地等皓月说完，然后沉默地放下茶杯。

“非常抱歉，我需要新申明一件事情。的确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说你有什么问题和心事都可以来找我说，但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料到你能够看到仙子。所以非常遗憾我没有说明，只有一件事是不能在我或者我母亲面前谈论的，那就是对仙子的干涉，尤其是，‘仙子有什么用’这样的话题。以我们的立场而言。”她抬起眼眸：“这是禁忌。”

“我明白。还有……抱歉……”皓月转了转空掉的杯子，“这不会让你厌恶我吧，你知道，这是少数几个让我安心的地方……在某些方面比晓焰那里更加……”

“不会的，毕竟是我没有说明在先，而且皓月同学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啊。”少女给皓月填茶。“这片花田，一直只有我和母亲能看到，在那边山上的晶石被采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到这个地方了。前几年母亲的病情恶化后，也很少能来到这片山上了。”

她举目远眺。

“就像流星雨一样，美景由一个人和两个人来看，能欣赏到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植物而言，人类也是危险但缤纷的景色。如果不是皓月同学经常前来的话，不只是我，连这片花田也会感到寂寞的吧。”

“我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了吗？园艺这方面我笨手笨脚的，只给你帮了许多倒忙。”

“田地和林木不是皓月同学的领域，剑刃释放光辉的地方应当是渴望生存之人的身旁。如果你确实想为我做些什么的话，就去保护一下那个新生的仙子吧。”扶了扶身边的花锄，少女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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