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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巡捕房里的牢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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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小偷小摸够不上判刑的，进来的都是没靠山的新手，留下底子记录在案罚点儿钱、关上几天也就处理放人了。可这次几个巡长都气陈老六让他们虚惊了一场，也因为他身上没什么油水，就没人理他，一气关了三个月，任他见了巡捕、巡长走过，隔着铁栅栏赔笑说好话，就是没人理他。

行话说“偷与抢隔一层纸”，就是说，小偷和流氓常在一块儿混，谁的作风也都知道些。人家来这里都是三五天就走了，陈老六成了“房东”，无聊的要命，有次见进来个小瘦子，看着好欺负，就叫人家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那些巡捕一般碰到小偷小摸的搜身，若是昧良心冤枉好人，把人弄到巡捕房想弄两个罚金是不搜身的，这小瘦子刚好就是被冤枉的，见陈老六胡子拉碴、装出了凶相，小瘦子又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以为到这儿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吓得能尿一裤子，赶紧将身上的大洋、铜板都掏了出来。

这陈老六初次“活动”，就弄了这么多钱，又“丰富”了自己拘留室里苦闷生活，心里着实高兴。

可是还没高兴一天呢，这事儿叫赵江生知道了，把他叫到审讯室，让他把钱交了出来。这对陈老六是一个打击，从积极性和乐趣上都是。

可赵江生却从这件事上悟到了“商机”，他又把陈老六单独叫了出来，让他以后继续做，凡是正经人被带进来没搜身的，都会给他打暗号的，搜到了钱，和赵江生七三开。

陈老六一想这好啊，有赵巡长撑腰，还有什么怕的。又一想，不对，这不是成了长期蹲在这儿了吗？他大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赵江生说，你先干，每半个月给你放一天假，休完假再回来。

赵江生也不怕他跑了，除非他跑出上海、跑到外省去，就是跑到外省去，又算屁大个事儿，这家伙早就关得超时了。

于是陈老六就和赵江生合作，时间一长，陈老六才发现这是个好营生，好的时候竟然半个月能赚几十大洋，比上海政府部门的公务员不差啥，比自己做小偷还安全、不会挨打。每半个月出去一回，洗个澡、下馆子、晚上逛个妓院，花起钱来也顺手，昔日的弟兄们还羡慕的很。

但是有一回碰到个身体壮的，赵江生给他暗示了这个是清白抓进来的，但是陈老六在心里掂量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对手。果不然，陈老六吃了亏。

交了学费长了经验，陈老六就给自己物色了两个手下，体格强壮，他每个月给发工钱。果然做得顺风顺水了。

过了一年多，赵江生也觉得这样用人时间太长了，就对陈老六说，咱们合作时间也长了，总不能一直让你呆在这里吧，这样吧，你回去吧，我再重新物色一个好了。

陈老六倒不乐意了，他已经尝到这事儿的甜头了，现在在汇丰银行已经有了存款。他不要出去。

赵江生一看，得，你不要出去更好，熟人熟路更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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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六看见“茂哥”推黄麒麟进来后，手在外袋不易察觉地拍了两下，心里就明白了。可是这会儿躺在热棉被里太舒服了，外面太冷，他不想出来。

明天再说，他想，反正是我的菜，跑不了。

他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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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一看这样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见那边一个人被单上有张旧报纸，看着还稍微干净一点儿，便轻轻取过来，挨墙铺了，坐在上面。心里想着织云那边不知怎样？千万不要和我这边一样，到明天一定把事情说清楚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心里很憋火，这是什么样的巡捕，张口骂人、伸手打人，没一点儿教养，怎么能当上主持公理的巡捕呢？他的手盘在曲起的膝上，头搁在臂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一个家伙爬了起来，惺松的双眼半睁不睁的，走到墙角的木桶前，揭开了盖子，褪了裤子对着里面撒尿，激得木桶里面的尿液“哗哗哗”作响......

黄麒麟的头脑越来越木，虽朦胧的灯泡亮着很不适应，终敌不过睡意，不知时候什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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