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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姓百年来根基甚深,连皇朝都有一半以上把持在他们手上,你怕什么,皇帝如何也不会在此时动姬霜,尤其是在陈、栾、越三国使者同在京都,四国商讨国事的时候,独孤隆只压着姬德一人不放归,但也没有夺了你二伯姬兴的官位,不正是这道理吗?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们姬家还有这个时间恢复元气,而你这个小女郎还可以出外行走?”卫长秀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姬梵的额头之上。
姬梵因着他的动作身体后仰,头往天空处看去,入眼尽是冬日晴光蓝天白云,她眼睛因着灿烂的阳光微眯了一下眼睛,心里不知因何而动,轻轻地道:“我出外,是想散散心。”
卫长秀转首看了一眼平凡的屋室,道:“来这屋子散心吗?既无景也简陋,还真不合适你。”说完看了一眼姬梵周身华衣珠宝。
姬梵看着这只小屋,是她特地买下来且不装饰留着的一间小屋,当时买下来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纪念一下前世里自己曾经落魄孤穷的一生,体味与华衣盛屋时的姬家不同的风景,而如今,举目平凡的屋子却给她一种安定与亲切感。
她转头看向卫长秀,他是她难得会说一些真心话的朋友,且他虽然嘴毒但也愿意给忠告的人——“我很喜欢这里,比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贵族华府,这种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我想去过的。”她前世里最满意安足的日子就是在白山庵,每日朝起诵经,暮落而息,永远不会害怕第二日朝日的升起,也不会在黑夜之中感受到害怕与恐惧。
贫匮的物质与清平的作息抹去了她所有的杂思,那时的她内心平静一心理佛,不再染尘俗,所以她重生以来最渴望的便是重新出家为尼,甚至连位置也选择好了,就是多年平安稳定的晏家锦州城。
可是,以前的自己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更没有想到晏夕会倾心于自己,而且对自己十分十分的好,好到……她不忍拒绝他……
卫长秀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接着呵呵一笑,道:“平民简单吗?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的贵族痛苦生活只是你没有活在最底层的贫民生活里罢了,这个大殷朝,民不聊生,卖儿鬻女,贱民过着连猪狗都不如的生活,吃着最糟烂腐臭的米糠,有些甚至要以食树皮白土为生。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一线希望,活着,只是麻木地活着,趴在世间的最底层浑浑噩噩地活着,且成为皇权贵族手中的掠食与牺牲品。”
姬梵听见这话,手指一抖,想着前世里独孤寐在殿前杀臣时,冷冷地也曾说过一句话:“天绝民路,孤可自启,凡挡者,杀无赦。”他身边站着君知秋,那个被传诵将是下一个千古名相的君知秋,他看着地上一片血骸,脸上居然和独孤寐一样冷漠而平静。
可能他们与卫长秀同样看到了大殷存在的痹端吧……姬梵听着卫长秀继续说:“正因为百姓如此的痛苦,王峙渊与法天所创的仙清宫才如此香火鼎盛,人们活得太痛苦太迷惘,于是只能将心灵寄托于神教。越是乱世,道佛两教越是信众极多。”
姬梵听了一惊:“王峙渊与法天同创立的?”
“法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要兴起不是得依靠深得皇帝信赖的王峙渊帮助吗?王峙渊十几年前就与法天有往来了。”
姬梵被掳之事牵扯到法天王峙渊,可这事还是被几方瞒了下来,一来不想让姬梵的名声更加难听,二来也因为这事跟皇帝宠臣法天王峙渊有关,法天又深得皇帝信任,还是不要张扬为好。连王峙渊的死,都是一件隐事,除了少数知情人外,无人知晓,甚至还包括了王峙渊的家人。
经过此事,法天倒是低调了许多,比之以前还要不露面。但仙清观也准备举行皇帝寿祝,据说其号召了近万民道众来仙清宫祈福,到时候京都会有非常多的名流贵族平民百姓参加,盛况一定会空前。
“你不是还是像以前一样,念叨着要出家吧?”
姬梵抬头看卫长秀,见他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自己,道:“你觉得以你的样貌,真的能做到随心所欲吗?别说是出家,便是嫁人,姬家也会将你的容貌能带来的利益扩到最大,而姬霜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一世。”
姬梵无言,知道他说的没错。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玉盒,递给了姬梵:“这是还你的人情,收下它。”
姬梵有些意外地接过,打开小玉盒的盒盖,拿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张冰冰凉凉的人面面具。姬梵看得呆住了,听得卫长秀说:“这是我从王峙渊的宝库里拿的,是张女人的面具,我用不着送给你了。”
“我……我……”姬梵吞了吞口水,道:“我不能收……”
“拿着吧,拥有我们这样容貌的人最可悲最害怕的东西,我和你一样清楚,拥有了这儿,你可以拥有你梦寐以求的新身份新生活,这东西,甚至可以是我们的保命之物。”
卫长秀不容她拒绝地将面具收回盒子,让她拿回去,姬梵心情激动地看着手中的玉盒,感觉里面仿佛有千斤重。她想再拒绝,可心里有一声音告诉她:这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它能带给你真正想要的,渴望的新生活……
她张了张唇,没有出声,轻轻说:“好,我谢谢你。”心里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该如何回报于他呢?卫长秀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微光乍现,闪过了诡异而温柔的目光,矛盾至极又隐晦至深,他轻轻地说:“你收下吧,只希望今后你念着此礼不要太恨我。”
“啊?”姬梵颦眉,问:“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卫长秀淡淡地转眸,道:“你别问,我也不会说的。”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只锦囊,里面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似的,慢慢放到了桌子上,面容难得严肃地说:“你们姬家将来一定会再遭毒害,这次,就不会像上次一样简单脱身了。而且一次不成,会有三次四次,总要让你们姬家翻不了身的一天。这东西留给你,若真到那时,你可以将其打开留给你防身之用,如果时局不好,你最好能离开京都的是非之地。”
“嘶……”姬梵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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