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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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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说道这里，赵学舟自己摇头失笑，“呵呵，对季显，为父仍是低估了！他有爵位护身，柳氏会让他活着，但也必然要诱导他成为不学无术的纨绔膏粱。但观其前日在朝堂的言行，他不但没有被养歪，反而厉害得紧，论心机论智谋，同辈人中鲜有人能出其右。

从他顺顺当当承袭了爵位，并接手金吾卫大将军的位置，为父知他不容小觑，却没料到他心机至此。若非你说了闻麒的事，为父还真想不到他暗地里一箭双雕，既打击了柳氏，毁了她最能指望的外甥，同时却还能笼络住闻麒，给自己在军中培植个帮手。闻麒虽不能如入文职般前程似锦，但与家族决裂的世家子弟这层身份给了他晋升的台阶，将来会是季显的左膀右臂。季显倒是好算计，也的确很能忍，甘为羞辱自己之人做嫁衣。

当日季显封侯宴请时，闻麒的弟弟闻麟到场羞辱，季显一怒之下当众砸了闻麟送的匾额，他们的梁子结得很深，反而是闻麒自小温文尔雅，待人以礼，与季显决计不会有冲突之处。可季显却是忍下了上门羞辱这口气，毁了闻知悠的前途，间接帮着闻麟得了爵位。”

赵学舟又不放心地叮嘱儿子道：“懂得取舍，做事快很准，这份心性，不是好相与之人。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弱点，他的性子太过执拗，宁可授人以柄也不愿称柳氏为母，这点与其亲母倒很是相似。当年他父亲休妻再娶，季显之母就在新人进门之际，一头碰死在所有宾客的面前。寻常妇人纵是不愿，但也为了幼子息事宁人，只她用自己的性命给人添堵，这性子也是太过狠毒偏激了。季显再是足智多谋，性情上怕是与他母亲一样，今后不知会生出何等事端来。

在季显面前，你千万小心应付，切莫得罪了他。他的报复不动声色又异常毒辣，当下万不可与之为敌。”

赵竫不意季显的母亲竟然死得如此惨烈，不由唏嘘她死得糊涂。他宽慰父亲道：“我与季显当下没有任何冲突，他与墨党不是一路，还曾不着痕迹地暗助于我。若他日季显有违正道，不得不与之对抗时，孩儿定然会小心应付，但绝不会怕了他。”

“哈哈哈！”赵学舟笑道：“竫儿，你确实长进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只靠眼睛当下所见来判定是非善恶。为父很是高兴！这十年来为父不能在你身边教导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是为父的不是，今后为父会在你身边指点你。

你要应对的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的阴狠歹毒之辈，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来离间分化、削弱反对他们的人，让对手自己起内讧。竫儿，你秉性纯良，易被奸党蛊惑利用，你切不可被他们蒙蔽，陷入魔障，为歹人摆布，甚至与父为敌。”

赵竫听父亲担心自己犯浑，不由发了急，偏又掏不出心证明自己，只得发起了毒誓来，“父亲，孩儿虽愚钝，但也不是是非好歹不分之人，断不会被奸党蛊惑利用，更不会与父亲为敌！孩儿可对天发誓，他日若做出有违正道之事，叫孩儿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赵学舟一听，赶忙阻止道：“休得胡言，毒誓岂可乱发？”

赵竫不以为意，“父亲莫慌，孩儿发誓只是为了表明心迹。孩儿按道义行事，自然就不会应誓了。”

赵学舟心思沉重，皱眉看着小儿子，叹息道：“竫儿，今后切莫再发此毒誓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轻贱自身。”

赵竫虽不认为自己有应誓之虞，但见父亲担忧，赶忙应承了。

赵学舟转身来到窗边，茫然地盯着吞没一切的黑暗，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他盯了半晌，才长叹一声道：“竫儿，人在朝堂，如履薄冰，任何被忽略的细枝末节都可能成为成败之关键。今后你对小事亦不可大意了。

你做事就是太过冲动鲁莽了些，待人处世全凭喜好，喜怒全摆在脸上。为父之所以点出季显对你的善意，不是要你与他亲近，而是让你知道他目前对你没有恶意，莫要推拒他的亲近，并非让你与他心照神交。对季显，他的好，你要承情，不可对他有偏见，但是他的恶，你也要防备，不可因与他交好而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的确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能有此渊图远算之能，恐怕是季显从懂事起，便体会到了朝不保夕的死亡威胁，自小便养成了防患未然、未雨绸缪的本能。你在这些方面比不上他，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你今后要多听多看，万勿轻易下判断，也不要把好恶都写在脸上。

你今日定然没有给季显好脸色看吧！目前来看，季显对你颇有善意，且对你仕途助益极大，又愿意与我们结盟共斗林贼，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把人得罪死了，让他倒向林贼一方。”

赵竫听得汗颜，连连点头称是，父亲已将季显的好意说清楚，他若再不知感激反而冷眼以对，岂不是不知好歹的愣头青了。

赵学舟又道：“那日你问下人赵蒙在哪里，却没人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竫那日想起儿时伺候自己的赵蒙，问遍了他院中的下人都找不到他的人，又不愿小题大做去问母亲，因而一直没法得到赵蒙的消息，不意父亲竟调转话头，提起他之前找赵蒙的事来。

“小时他是我院中的人，伺候得还算尽心，便想找他来我身边，可是无论怎么问，下人们皆一问三不知。若非孩儿在回府的当日见过他，都要以为府中没有这人了。”

“他们是不敢说。就在你回来的当天，你母亲处置了一批下人，有些被扣了一个月的月钱，有些被打了板子，有些被贬到庄子上去了，其中就包括赵蒙。知道他们为什么被罚吗？”

赵竫直觉此事与自己有关，却又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找不出自己与此事相关的因为所以来，只得放弃。“父亲，孩儿愚钝，猜不着他们为何被罚。不过，”他惴惴不安地道，“既然父亲说了是我回府当日，该不会与孩儿有关吧？”

虽说此事若要与他牵上关系，那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他深知父亲从来都是话出有因，既然问他，那就是他知道之事，他所知道的那日府上特别之事，就只有他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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